楚子涵无法不回答,虽然她有时也会觉得好笑,更多的也许是埋怨。
一个把女人都给弄丢的糙汉,却还记得苏小妍的习惯,妈妈从小就养成每晚要喝一杯热奶的习惯,加半勺糖,这样才不会睡睡醒醒。如今她大概已经忘记多年以前的晚上是这个男人给她热牛奶喝,反正有这个男人之前有姥姥给她热牛奶喝,这个男人之后又是女儿……
真是个好命的女人。
“这样啊,不也蛮好。”他又唯唯诺诺地把身子锁了回去,因为楚子涵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
“哼,她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都以为楚子涵不会说脏话,更何况是尖酸刻薄,即使有些混混学生对她开黄腔都不会生气。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存着歹毒的部分,在愤怒的时候会化作棉细的针,比如现在她已经受够了亲生父亲的遮遮掩掩和惺惺作态。
“你根本不关心妈妈,也不关心我。那个卡塞尔学院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对至亲都不管不顾?”
“我……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你流着我的血呢。”楚天骄斟酌着用词,“我知道这些年我做得不对,我对不起你,可有些事情,当父亲的就是不想让孩子知道嘛,这是为你好。”
“能有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就会带来伤害?难不成你不是司机是个犯人?”
楚子涵的用词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阴阳怪气,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听不懂。
男人沉默了,他从车窗的反光注视着女儿,眼神执拗而伤感。
楚子涵把头靠在车窗上,看见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歪歪扭扭地流淌。这是很多文青小言里都描写过的、像眼泪一样的雨水。
隔了很久楚天骄才吐出一口浊气,故作感慨地说,“我不能说,但你总要相信,做父亲的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等你长大有了孩子就懂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给了这个小孩一样。无论她在哪里,都让你魂牵梦绕,就跟心灵感应似的。想着她关心着她,不为什么,或许这就是人性。再说了,人都要死的,我死了,别人都忘记我了,可这世界上还有你,你有一半是我。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点什么东西。”
“你只会生,不养,别人养出来的,会越来越不像你的!”
“我……我也想养。”男人讷讷地说。
突如其来的夜风把车窗玻璃刮出一道一道的透明痕迹,靠在上面的楚子涵吓了一跳,楚天骄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那个瞬间,他脱下了懦弱和猥琐的面具。
音响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不知道是电流杂音还是CD机被误碰打开了。那笑声低沉,但又宏大庄严,仿佛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
“这么大的雨,谁在外面?”楚子涵皱着眉,她看到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难不成是高架封路,被交警查了?她探出手,想把车窗降下去。
“坐回去!”楚天骄回首震喝。
她从未在男人脸上看见这种表情,青色的血管在他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蛇,绷紧的脸褪下了所有玩世不恭,只剩下刀锋般的锐利。
而刀剑这种东西,越锋利意味着越薄,薄到一定程度,浑身上下就会好像只剩下那一层刃,古时候的刀剑邪器走的就是这个路数。这种东西剑走偏锋,一出鞘就要削下一层血肉。
正常人是不能像刀那样活着的,越薄意味着越危险,最后只会落得福薄命也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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