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方丈整了整衣角,淡定道:“没什么,只是山上更热点而已。”

“你他……”陈之流收住了脏话,忙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沧海方丈走上前,手伸进了结界之中,开口道:“莲。”

七宝中的一物仿佛有灵智,一听到人的召唤便脱离出了七宝的队列,缓缓飘向沧海方丈,并最终落至他手上。

“这是业火如造青莲灯。”

陈之流与春生上前观察沧海方丈手中的宝物。此灯外型是一盏油灯,但却不知是何材质所制,整体呈透明的琥珀色,灯芯上一盏火苗约有十二寸高,然而用手触碰火焰,却丝毫感受不到灼烧。

“罗隐大师初得青莲灯时,火焰不过一寸高,如今已过千年,火焰升高至12寸。当它每升高一寸火焰,其法力便强横一截,到达这十二寸,其法力便是这千年来的鼎盛!”

“若当今再过百年,这强盛之后的火焰会怎么样?”

“无需百年,”苍海大师摇头道,“再过三年,这灯火便会盛极而衰,迅速熄灭。”

春生心中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惶恐,“师傅,若这油灯熄灭,该不会……”

沧海方丈叹了口气,道:“当此灯熄灭时,便是南无浮屠阵最虚弱的时候,邪物势必会一鼓作气冲破阵法,将冥河红山瞬间摧毁,莫说罗隐寺,也莫说这东都,整个天下都要万劫不复。”

春生脸色苍白,不知该作何言语,陈之流却冷静了下来,他仔细看着这青莲灯,那灯口中确实已不见一滴灯油。

“我想大师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绝不是观赏这个宏伟的阵法,然后请我们欣赏快要油尽灯枯的青莲灯的。”

“不错,”沧海方丈赞叹了一声,“果然如一休所言,之流徒儿总是会在关键时刻第一个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沧海方丈将青莲灯放回结界中,那灯便优哉游哉地漂浮进了七宝之列,继续兢兢业业镇压下方灼热的邪气。

“南无浮屠阵以佛门七宝为阵眼,再以罗隐大师血肉编织成阵,引动天地佛气对邪物镇压,所以也只能是佛门重宝才能调动此阵的运作。”

“三个月前,在当今的遗都西都郊外,一户在野外打猎为生的农户,正准备挖地基筑房时,突然挖到一块重千余斤的石门,当他把泥土抛开,露出石门全貌,一道冲天的佛光却突然冒起,直接将他掀翻,周围二十里的毒虫邪物也在瞬间被驱散。待农户将石门周围的土刨开,却发现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地下建筑,石门连接着不知延长地下多深的石壁。”

“周围的佛门重寺听闻后立即组织官兵将此区域封锁,并派各地佛门专家来辨别此为何物,此建筑又是什么。”

“我寺的‘灵智’大师精通佛门典故与历代佛器辨识,他当时正好在旁边的寺庙讲经,当他去看了一眼那大门,便飞快地回到寺内同我汇报。”

“沧海方丈,那是?”

“诸佛墓。”

“一个墓室?”

沧海方丈重重的点了点头,“诸佛墓是密宗典籍中记载的一处秘宝墓穴,然而此墓穴最与众不同的是,它并不是依地而建,而是由哪位佛门建筑天才,以恢弘的想象力直接在地上打造而成。此墓长千丈,宽百余丈,里面圆寂了历代数不清的大师,故曰诸佛墓。”

“大师们直接在墓中坐化,因而留下的舍利子法器都在墓中,是为秘宝墓穴。只是在某次佛魔大战中,一位大师吸收墓中浩瀚的佛力,将墓穴直接丢向那魔头,将魔头砸死,而那墓穴也在那场大战中消失不见了。”

陈之流和春生汗颜,这位大师真是彪悍啊。

“陈施主,”沧海方丈双手合十道,“半个月之后,此墓穴将由西都那烂陀寺主持开启,由每个大寺派出的代表进入寺中,各凭机缘获取其中的法器秘宝。”

“大师想叫我去里面?”

沧海方丈摇头,“是你和春生。”

春生一脸错愕,“师傅,我哪有资格啊。”

沧海方丈慈祥地摸了摸春生的头,“有的,春生你在庙中已经生活了十六载,该下山历练了,这次还有陈施主陪同,便放手去吧!”

陈之流不置可否,“沧海方丈为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您的请求?要知道,现在我还在投身调查都城尸人和城郊僵尸的事。”

沧海方丈笑道:“这不是我认为,是珠丝认为的。”

“珠丝?”

“珠丝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若要找她,便去遗都。”

陈之流瞳孔猛地一缩,这可真是抓住了他的命脉,他现在有一大堆疑问都要找珠丝询问。

“方丈怎么就不会认为,我虽然会去遗都,但也只是寻找珠丝,而不会帮助罗隐寺夺取秘宝呢?”

“阿弥陀佛,我相信陈施主不是那样的人。”沧海方丈心中却暗笑,一文啊一文,你这老家伙还真有一套,用你说的法子一准吃定你徒儿。

“好吧。”陈之流无可奈何,“方丈托付我要寻找的是何物?”

“佛罗手,”沧海方丈一脸肃穆,“佛罗手诞生自涅槃,诞生自慈悲,相传一位寺庙主持路过一处鬼城时,一个邪物引灭魂火山岩浆浇灌而下,妄图灭尽鬼城百万鬼魂,以助自己成邪魔大道。大师以一己之力,徒手抵御火山岩浆,将其定于鬼城之上,如此抵御了一个月,等其余佛道同仁赶到协助大师时,其左手早已被岩浆烧灼成了焦炭,半个身子也成了碳,但大师竟还奇迹般活着,硬是凭大无畏毅力生生救下了这座鬼城。那一日,鬼城所有魂魄自愿被佛法超度,鬼城一时成了佛城。”

“未多久,大师便在诸佛墓中圆寂,但其圆寂时,其烧成焦炭的左手竟发出耀眼佛光,大师的灵体也飘然向上,飞向了西天极乐,佛罗手于是成为了诸佛墓中最耀眼也是佛法最盛的法器。”

“大师想用佛罗手代替青莲灯,作为镇压邪物的法器阵眼?”

“正是如此。”

陈之流却心生疑惑,“既然此邪物如此恐怖,为何众佛寺不直接送佛罗手来贵寺,借以镇压邪物?”

沧海方丈感叹道:“佛门虽然都是远离世俗的出家人,但在人心辗转这处,又如何真能辟得了世俗?”

“本寺镇压邪物的秘密始终不为外人所知,也仅有几位佛门高僧知晓此事,哪怕真公之于众,又有多少人能相信?”

陈之流点头,难道要一个个带过来参观让他们相信?

“而且人多耳杂,若真将此事传出,恐怕不少邪魔歪道就要趁虚而入,到时候造成的恶果,天下苍生都要承受。”

陈之流看着眼前的方丈,这才深知这位还会偷偷与师傅饮酒的酒肉和尚,到底承受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重担。

“话说回来,方丈又为何要我带上春生?”看着这位年轻却佛法高超的小和尚,陈之流不禁困惑,虽然他的法术确实要远高于自己,但山下的水何其深邃,人心搅动,怕这位懵懂天真的小和尚要受不了。

春生望着方丈,眼中除了不解,还多了一丝的害怕与兴奋,但更多的是不舍。

“阿弥陀佛,人各有路,春生毕竟不能像我一样,一生都守在这处寺庙中,”沧海方丈语重心长道,“春生的能力,注定要在世间闯荡的。”

小和尚听着师傅的话,一脸不解。陈之流却忍不住叹息,恐怕这一去,虽只有短短半月,但春生便要再也回不到往日无忧无虑的罗隐寺生活了。

时间是一把刀,总是架在人脖子上,逼人学会面对与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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