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西楼感受着身后那个身影,伴随着那稚嫩却又沙哑的声音的是很粗的喘息,身后那个人应该比任西楼还要矮一些,肋骨此时正硌着任西楼。
任西楼感觉到了身后那个人很瘦弱,而且此时喘着粗气,定然很累。
就在任西楼准备一肘打在身后那个人的肋间时,那个人大吼了一声:“快!”
那人将刀更用力的抵在任西楼的咽喉处,因为握刀的手正在发着抖,刀刃将任西楼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
任西楼彻底放弃了挣扎,拿出了百龙砚,在身前晃了晃。
身后那个人仍旧粗重的喘着气,借着火光,身后那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砚台?水呢?!”
随着身后那人的惊呼,任西楼感觉勒着自己的手松动了下来,任西楼一肘打在那人肋间,乘着那人吃痛,挣脱开来。
和任西楼判断的没错,那人此时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头短发已经结成了棍,一眼看去一副乞丐模样,手中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但已经磨损不堪,满是缺口。
任西楼抹了抹咽喉处的血,咽了咽口水便拉开一个拳架,却并未主动出击,而是询问道:“你是谁?”
那人被任西楼一肘打的不停的干呕,拼命的稳住自己的身形,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给我水。”
任西楼依旧维持着拳架,但却是收起百龙砚,那个人很虚弱不假,但那匕首反射出的光更不假。
瘦弱少年终于稳住身形,反握匕首,做好迎战姿态。
任西楼见状摸出两张符箓贴在身上,身体表面附着着淡淡的金光,一步踏出便要出拳。
瘦弱少年看到任西楼任西楼身上的金光脸色一变,把匕首一丢便跪在地上呐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大人,还望大人放过小的一命。”
任西楼收起拳架,但并未撤去身上的符箓,满脸都是疑惑。
瘦弱少年见任西楼一言不发,便开始磕头,刚磕了一个,额头便见了红,戈壁多是碎落的石块。
任西楼见状急得连忙把他扶起,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道:“你干嘛啊?我没打算杀你”
瘦弱少年乘着任西楼扶起他的时机从怀里又摸出一柄匕首,此时任西楼为了扶起他,双臂张开露出自己的胸膛,瘦弱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起身时一只手抓住任西楼,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刺向任西楼的左胸。
任西楼顿时慌了神,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叮!
瘦弱少年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口中鲜血喷出,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一张符箓从任西楼身上飘落,在符箓落地之前瘦弱少年便倒在了地上。
任西楼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全都在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脑袋。
他看了看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瘦弱少年,面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对他动杀手。
但既然已经是生死相争,任西楼也未曾手软,在符箓抵挡了那一匕首的攻势之后,任西楼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在了他的胸膛上。
任西楼坐在火堆旁喘息了好一会儿,拿出百龙砚喝了两口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境,但双手仍旧有些打颤。
咽喉处终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已经结好了血痂。
任西楼把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拖到了火堆旁,此时的那个少年已经昏倒过去,除去那微弱的呼吸和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百龙砚中又冒出一股股水,任西楼将水灌入到那个少年嘴边,将那少年口中的血污沙粒洗净。
正当任西楼因为身边没有药草一筹莫展的时候,那少年苏醒了过来。
整个戈壁都回响着少年的惨叫,但叫了两声之后他又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任西楼只能看着他的咬肌和脸上的青筋不断跳动。
“水,给我水。”少年的胸前已经有了一大团血红,因为刚才的动作,应该是恶化了伤势,任西楼猜测是刚那一拳打断了他的肋骨,扎破了皮肤,但又没有伤到肺部。
“喝水已经救不了你了,你伤这么重,不赶紧找到药草处理伤口,你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任西楼不解的看着那个少年。
“求你了,别让我做个渴死鬼。”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恳求,还有着一脸的释怀。
任西楼拿起百龙砚,注入灵气,百龙砚又开始不断地冒出水来,“你是这里的人吗?”
地上的少年艰难的爬到任西楼脚边喝着水,并未回答任西楼的问题,任西楼皱了皱眉,倒也没停止注入灵气。
反正地上那个少年都要死了,让他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吧,任西楼这样想着,自己感觉一阵后怕,自己就在刚刚杀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任西楼现在心中非常的乱,愧疚,害怕,恐慌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头,他再也没办法专注的把灵气注入到百龙砚中。
好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也喝的差不多了,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就是这里的人,我是这一带沙枭的‘沙鼠’。”
任西楼的胡思乱想被打断,“你不害怕死吗?”
“怕啊,但我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四处采集情报,找寻水源,不用每天都游走在身死的边缘了。”地上的少年虽然被疼的呲牙咧嘴,但脸上却满是释然,“每天都感觉要被渴死了,所以我死的时候一定要被渴死”。
“你第一次杀人吗?”地上的少年看着任西楼心如刀绞的模样。
任西楼沉默的点了点头。
“哈哈,你是走落在死漠的沙城人?”伴随着他爽朗笑声的是他倒吸冷气的声音。
“少说两句吧,你这样会让你伤口更严重的。”任西楼的眼睛开始不断的冒出泪珠。
“我第一次杀人也很害怕,很恐慌,但我没哭,因为我知道在这片沙漠中,如果我不杀了他们,我就会死。”地上少年因为疼痛顿了顿,“后来我无论如何都咬着牙活了下来,从被圈养的奴隶变成了‘沙鼠’。”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去找到药草,回来救你的。”任西楼听着地上少年的讲述,站起身对他说着。
“不用了,刚我还想要置你于死地,抢了那块砚台呢,现在你又要在死漠中找药草救我。”地上的少年换了个姿势,“再陪我说说话吧,很久没与人这样说过话了。”
任西楼看了看他,开始向着戈壁外走去。
“别去了,最近的绿洲就算是骑骆驼也要走上一整天的。”地上的少年因为大声说话又疼的皱眉,“记住我吧,我叫玉商,你第一个杀死的人。”
任西楼站在原地不停的抹着眼泪,玉商看着任西楼的背影两眼也湿润了起来。
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罢了,哪里那么容易接受死亡啊。
“那你说,我怎么救你啊?!我就这么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吗?!”任西楼回头大喊着。
“小声些,一会儿把别的‘沙鼠’吸引来了就糟糕了。”地上那个少年侧过脸去,生怕任西楼发现他的泪水,哽咽着说着“就这样吧,让我死在这片戈壁中吧,记得给我随便立个碑啊,随便拿个石块写上我的名字就行了,玉石的玉,商人的商......”
等着玉商转过头,只看见了任西楼燃起符箓已经快要走出戈壁的背影,他自己身边也多出了好几张黄色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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