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说了许多话。席间,一说到关键语,曾文清就摆摆手,不便说了,再说就有对不住草原的厚爱。

夜已经很深了。

曾文贤说:“今晚就别走了。房子都给你收拾好,明儿一早再动身。”

曾文清说:“大哥,不了,今晚我得走,他们还在城北的客栈等我,明天一早还得赶路,约好的,这是我们的纪律。”

一说纪律,曾文贤就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回来一趟不容易,把这个带上,路上备用。”

曾文清接手,一颠就知晓,足有五百大洋。

一许人送出街门,又寒暄了几句。老王牵着马,曾文清接过缰绳,说:“就此道个别吧。”

曾文贤说:“过了牌坊,就到十字路口。”坚持要送一程。

已近午夜,街面显得清寒。路上少些行人,只听得脚下的足音和马的蹄声,缓而有序,传的很远。

一路无语。仿佛一晚上的话都以道尽,再说就是多余的了。有文人惜墨之叹。

在十字街口,俩人又一次紧紧拥抱,用肢体语言交流着话别。民俗之言,只有在一个裤腿里抖出来的,才会相濡以沫,无以客套,全在心上细语。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面,心一酸,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分手时,曾文清送给曾文贤一块“撒盖”。这是蒙古男人佩戴的吉祥物,有辟邪之意。“撒盖”是蒙语的直译,就是狼的后腿关节骨。蒙古人称狼为“天狗”。是蒙古民族的所谓图腾,也是这个民族的文化。视狼为神。把狼摆在了神的位置,与他们的先祖成吉思汗并列,一同供奉。用狼的智慧和忠诚和人类相惜,蒙古的男人都有这么一块“撒盖”,和着古老而苍凉的草原,一同成为一个民族生命和精神的天堂。

曾文清说:“这是蒙古人的图腾,其实就是一种精神,留个念想。我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看看。”

说的也是,上一次回来到现在,一晃就是几年。若不是老太爷的临终,兄弟见面恐怕就成了对物的思念。天隔一方,几多年回来一次,实属不易。这一次还是见道拐弯,刚见了面,又匆匆一别。

曾文贤有些伤感,说:“抽时间回来看看,多住些日子,回乡给父母烧个纸。别忘了,带上侄子和你的那个志同道合的人。”

曾文清走了。牵着那匹枣红色蒙古马,脚一启蹬,身一跃,如风,疾驰而去。

曾文贤怔怔地立于淡淡的夜色下,凝视着远去的背影,深感既熟悉又陌生。良久,叹道:“那个主义的求索果真比家的亲情还重要吗?”一转身,“见鬼。”扔出一句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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