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的劫数,亦是来世的痛楚。    “以后,我就是你的地狱。”混乱中,苍九月阴沉的声音在玉扶枝耳畔回荡  他的手缓缓松开了玉扶枝,换成了轻揽她入怀,力道虽轻,可玉扶枝却浑身发软,怎么也挣脱不掉。    苍九月转身对着躲在顺子身后的苍念珏,不屑地开口道:“皇兄啊,父皇走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想念他吧?父皇应当也是想念你的,如此说来,你也该下去和父皇好好聊聊了。哦,记得顺便去看看我的母妃,届时还要劳烦皇兄,替我捎几件衣物给母妃御寒,老人家体寒,地下又那么冷,我怕她身子受不了。”提起罗才人,苍九月的恨意蔓延开来。母妃那么好的人,父皇不喜欢也就罢了,世界上只有母妃对自己好,父皇还要将他唯一的温暖带走。既然父皇那么喜欢殉葬,今天,就让他最爱的儿子为母妃殉葬吧。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苍念珏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我来告诉你呀。”库迪青走了过来,指着苍念珏数落道:“就说你是个败家玩意儿,苍老头给你留得这么一堆好牌都被你打臭了。哪像老子,玉树临风天资聪颖卧薪尝胆忍辱偷生……今天,老子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在库迪青的叨逼之下,众人都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几日,京城多出来的那些藩族的花匠,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买卖的花草,都是事先用藩国特有的秘药浇灌而成,通过花粉进入人体,此药单独服用对人体无害,可一旦遇到途鸢花的花粉,便会毒发。途鸢花只有皇宫内种植,这些花农以送花为由,将花木送到了官员的府中,别国的使臣也收到了这些花木。但凡一人接触了花粉,就可以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传给另一个人,府里的人每天居住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使臣们也是一样。今日晚宴设在御花园内,众人自然吸入了不少途鸢花粉,所以才出现了这种状况。他们事先服下了解药,自然没事。    至于三夫人那边,两份文书自然是赫连的手笔,赫连名为赫连秋,赫连一族自上古传承至今,只余赫连秋一脉,还有那锁心之术。其实三夫人状告玉卓成这场戏,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拖延了时间,等到众人毒发。除此之外,也是苍九月对玉扶枝的试探。    玉扶枝嫁进越王府的目的,苍九月或多或少是有些了然的,此举就是为了看看这玉扶枝,对苍九月的真心究竟有几分。    还有嘛,就是自己的目的,试探三夫人。根据探子来报,他怀疑三夫人就是十六年前不知所踪的库迪晚歌,自己的堂姐。    当日他将赫连救了下来,赫连这十六年来一直跟着自己,得知库迪晚歌的行踪后,他便将桂枝和赫连派了过来。赫连利用四王爷身份的便利,潜入左相府偷盖了印章。印章的真假,他和苍九月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目的,在于其他。    三夫人的表现,确实让人失望的很呐!    不过,除了花粉之事,库迪青并没有将后面的事情说出来。    众人此刻了然。  前几日确实有花匠来府上送花,男人们自是不喜欢的,可是家里的孩子夫人喜欢有时候丫头婆子们看着也欢喜,就收下了,原来这里竟有如此猫腻。    “皇兄觉得,让你们所有人去陪葬,母妃会不会开心呢?”苍九月眼中闪现着嗜血的光芒。    “乱臣贼子,你以为你能得逞吗?我告诉你,父皇的暗卫可不是吃干饭的。”苍念珏从顺子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挑衅道。    “那你以为,赫连一族的锁心是过家家吗?”库迪青随后应声。    “啊!”  “去死!”  远处隐隐传来了怒嚎声,惨叫声……    “想必如今你的暗卫已经升天了吧,哦,忘了告诉你,那些花匠啊,都是赫连遗族有没有很惊喜很意外啊?”库迪青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声音有点惨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你们……”苍念珏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堂堂苍朔国,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攻破,侍卫们都指望不上,将军府也没法调派兵马,难道今日,自己真要亡于苍九月之手了?    思及此处,苍念珏又想起了在驴眼中看到的场景,这么快就要成真了。    “皇上莫要害怕,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也会护皇上和娘娘周全的!”顺子寸步不离地护着苍念珏,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这顺子平日里好占些小便宜,还喜欢捧高踩低,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关键时刻如此护主。    苍念珏心酸无比,看看那些妃子们,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现在一个个躲在桌子下屁都不敢放一个。下人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只有眼前的老太监顺子还在护着自己,可悲啊,关键时刻,他苍念珏身边竟只剩一个可靠之人,。    “皇兄,这么多人陪你上路,你也不会孤单的,见了父皇,记得告诉他,这苍朔国,以后我会替他守好的,就让他和这些老臣们在下面好好看着吧。哈哈哈……”苍九月神色越发癫狂,多年以来压抑的仇恨今日一并爆发。    “刺啦”一声,又一次打破了原有的局面,竟是玉扶枝用簪子将穿透了苍九月的手臂,趁机挣脱了他的禁锢。    “扶枝,过来,过来,我便不与你追究。”苍九月向玉扶枝招手,温柔中带着九幽地狱般的冷冽。    玉扶枝摇着头,一步一步,踉跄着退后,却因为药力的作用,跌坐到了地上。    苍九月步步紧逼,丝毫不理会自己受伤的手臂,径直走到了玉扶枝面前。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回去该好好教教你规矩了,我的王……”最后一个“妃”字还没有说出口,苍九月顿觉浑身一软,和其他人一样,倒在了地上。    “九月!”库迪青见状,赶忙上去扶起了苍九月。    怎么会这样?  苍九月的目光穿透了玉扶枝,似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库迪青也诧异不已,九月怎么也中了毒。    玉扶枝笑得凄凉。  呵呵,苍九月,你还是碰了她!  白日里玉扶枝去书房见苍九月的时,涂的口脂里加了莫负。女子为了试探丈夫有没有别的女人,在口脂中涂上莫负,亲吻丈夫,若丈夫与别的女子亲吻,四个时辰后便会浑身酸软无力,接连三天都是如此。苍九月如今的样子,很明显就是同玉扶桑有过亲密。应当就是在越王府的时候吧。    玉扶枝啊,前世你苦恋苍九月,将自己变得卑微低贱。  可你卑微的爱,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随时可以利用丢弃的,一文不值。    “苍九月,我曾经也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到老的。”玉扶枝强撑着站了起来,回忆起了前世种种,起初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切怎么就变得物是人非了呢?    苍九月定定地看着玉扶枝,在等着她的下文。当他听到玉扶枝那句“白头到老”的时候,没人看见他眼底闪现的光彩。    “后来我想通了,像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别人的真心?”脑海里又浮现出朔雪殿的情景,苍九月拥着玉扶桑的画面,他辱骂自己的画面,最后毫不犹豫结果了自己的画面,玉扶枝眸中似有红光隐现,她接着说道:“我的真心,只给该给的人,现在,亲手杀了你,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没人看见玉扶枝是怎么动作的,待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簪子已经狠狠扎进了苍九月的心口,快到库迪青和他的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苍九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没入心头的发簪,看着那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子。  库迪青刚准备一掌将玉扶枝拍飞,苍九月阻止了他,转而继续凝视着玉扶枝。    玉扶枝微愣了一瞬,继续将发簪深入……    就这样,玉扶枝此生最深的煎熬,定格在了苍九月眼角的晶莹,和水光中凝结出的浓烈情仇。    《苍朔史·卷四》云:赫丰二年夏,越王于帝宴,通外族,叛。越王妃玉扶枝凛然灭亲,趁王不备,击其君官,王卒。然,时臣子众将皆中散毒,无力抗敌,藩部王子库迪青,率赫连众部,以锁心秘术,攻于九阳门,城灭,青自封王,定国号为雅,建都京城。自此,苍朔湮,东西藩鼎立,赫丰五年,库迪青征讨塔雅,库迪彻败,贬为庶民,东西藩大统,王迁都黎墟,称帝,号扶月大帝。    “唉,小姚,你说玉扶枝知道真相以后是个什么心情啊?”伏峥听完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扎心的很。好像那玉扶枝扎得不是苍九月而是自己。  什么心情呢?  姚曳回想着当时玉扶枝的表情……  造化弄人,天意无情!    京城最近发生了大变动,一夜之间宫城易主,新王即位。  旧部朝臣踪影全无,公主王爷皆变为庶民。  最得民心的越王,被越王妃刺杀于宫宴。    不过,对于平民百姓们来说,只要日子过得好,掌权者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  倒是一些意气风发的书生,大肆游街宣扬自己的不满。  也有一些造谣生事者,散播各种谣言,扰乱民心。  然而库迪青对待苍朔子民与藩族子民一视同仁,将大雅国治理得井井有条,那些谣言抗议,最终都不了了之。    偶尔人们茶余饭后,也会猜测猜测,这旧臣们都去了哪里,有人说是被新王偷偷杀掉了,也有人说他们在江南见过一对夫妻,和曾经的右相有些相似。    还有一些八卦之人,对越王妃的行踪十分感兴趣,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还说在越王墓前见过一名宫装女子,将一缕青丝同越王埋在了一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