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呤乓啷!”
巨大的响声吸引了店内所有客人的视线,数十双眼睛一齐看向那摔倒在地的身影。圆滚滚的女店长急匆匆地跑过来,看清那人的面目后不由得高喊道:“林牧!又打碎一个盘子,这周都第三个了!”
林牧艰难地爬起,蹲在地上收拾着瓷盘碎片。店长跟四周的客人们道了个歉,立马把林牧拉到了一旁去说话。察觉到没有乐子可看的客人们无趣地扭过头,又开始攀谈起自己的话题。
正午时分,餐厅很是嘈杂,若不贴着耳边说话,两个人想要对话只能靠吼。女店长本就矮胖,林牧低着头还不够,必须弯下腰才能将头凑到对方耳边。他刚把头凑过去,就听见店长大声说:“林牧,你这几天怎么老是犯糊涂?送错菜、打碎盘子、冷库忘了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林牧隔着厚厚的口罩也大声说道:“经理,我好像感染流感了,最近老是头晕,使不上力气。刚刚眼前黑蒙蒙的看不清东西,所以才摔了。”
店长惊疑地打量了他几眼,面色很是犹豫。最终,她还是凑到林牧耳边喊道:“你这样不行,会给客人们带来不好的体验的。先回去休息吧,等哪天感觉恢复了再过来上班,把放的假给补上。”
林牧的头实在是晕得厉害,说了声谢谢便回到更衣室换下了工作服,走出了餐厅。店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冷淡的家伙……说句谢谢就跑了。”
“店长,你就这么让林牧走了?咱们人本来就不够,现在都快忙不过来了!”
身后,一个端着十盘菜的服务员吼道。他刚吼完就来到了一桌客人旁,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又温和,说道:“您好,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而刚直起身,他就凑到店长身边,面色又恢复了先前的狰狞,喊道:“你快让他回来啊店长,我忙得内裤都湿了,现在还卡在我屁沟里呢!中午可是高峰期啊,少一个人都完蛋!啊先生您几位?两位是吗,里面请……看到没啊,老子又要端菜又要招呼客人!快叫他回来!”
“哎呀人家身体不舒服嘛,大不了他那份活我来干!”
女店长挽起袖子,接过餐盘,开始忙活起来。先前那个服务员累得汗流浃背,还是不忘调侃道:“店长,你这么关心那哑巴小子干嘛?你是不是暗恋人家?”
女店长脸一红:“乱说什么呢?好好工作,别让客人等急了,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嘿嘿,铁定是。哎哟你别踢我啊,菜要洒了!”
另一边,走出餐厅的林牧搭着电扶梯慢吞吞地下楼。他所工作的餐厅位于一家商场,商场处在闹市区的中心,即便不是节假日,每天来商场里吃饭逛街的人数也极为夸张。虽然如今都在宣传流感严重、希望大家减少外出,但商场的热闹程度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
此时是正午时分,大多数人都搭着扶梯往上挤,而向下的整条扶梯只有林牧一人。他带着耳机,眼神呆滞,头脑昏沉之际也不忘享受这与人流格格不入的孤寂快感。至少在这一刻,他成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叛逆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他只成为了十六秒,就重新走下扶梯、混入人群,再次成为了毫不起眼的大众中的一员。
头疼,头太疼了,前几天都没这么严重,怎么今天突然……一天的时间估计恢复不了,明早的面包房可能也去不了了,提前发条消息给老板吧。林牧想着,终于挤出了商场,搭上了回家的公交。他租住的房子比较偏远,要搭乘公交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才能到。公交车上依旧人满为患,林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落站立,将头探出车窗深吸口气。
太多人了,哪儿都是人,商场里是,街道上是,公交车里也是。这里是,那里是,全都是。小孩刺耳的哭声,中年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几个大妈用家乡话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笑得嘎嘎嘎的,透过耳机依旧清晰地传到林牧的耳中。抬眼是一片黑森森的胳肢窝,低头是陌生男子的裆部,可闭眼又怕坐过站,浪费了更多时间。烟草味、狐臭味、汗味调和成了秘制的独家“香水”…………是不是还有人放屁了?
林牧又将耳机的音量调高了一些,虽然震得他耳膜生疼,但总算是听不见四周嘈杂的人声了。
公交终于到站,林牧艰难地挤出,下车的一瞬间差点虚弱地跪在地上,颤抖着腿才勉强站定。但还不算完,还要走一段上坡,然后再爬五楼……
道路两旁的小商贩们叫卖个不停,榴莲、鸡蛋饼、茶叶蛋,以及树下的臭狗屎、某个醉鬼的呕吐物……各种味道混合在一块,已经不是简单的“难闻”二字可以形容。但对于苍蝇来说,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蝇间天堂才对。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