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条棉布围巾,两双长袜,是我从小贩处购得。”(我如实写下所说之话)“这是针织露指长手套,亦是新购之物;这是我的法兰绒新裙子,与我身上所穿那条相同。在此包中,我将它们系在一起的是几块印花布、丝绸碎片之类。若运气好寻得针线活,我可将其制成饰带与贴边,亦能另作他用。这里是一对小袋与两副手套。我的天哪,”我说,“我未料到自己竟有这般多好物!”
“好了,杰维斯太太,”我说,“您已看过我所有物件。此刻我欲坐下,将心中些许想法与您说一说。”
“那就长话短说,”她说,“我的好姑娘。”她后来解释说,她担心我会言多必失。
“唔,事情是这样:我欲公正合理、问心无愧地处理问题。杰维斯太太,若您爱我,便请容我依自己之意行事。老夫人所赠之物,我无权带走,因她予我之时,假定我穿着为她服务,为她的美好心灵增光。但如今我将被解雇,您知道,我不能在父亲家中穿着这些,否则村里众人定会对我冷嘲热讽、指责不休。故而我决定舍弃。
“再者,杰维斯太太,对于我敬重的主人的礼物,我更无权拥有,因您知晓他予我时的意图,即要我付出耻辱的代价。即便这些东西于我有用,可我想,有了它们,我诸事皆难顺遂。因此,凭良心、荣誉或任何而言,我对这第二个邪恶的包裹,皆无话可说!
“然而,”我说,“我亲爱的第三个包裹,快投入我的怀抱!你是我贫穷的伴侣与贞洁的见证。若我失了贞洁,便永远不配拥有你其中的一块碎布,因我将永远不配,而我期望贞洁永远是我生命的骄傲。我相信,我离世之时,它将是我最大的慰藉,彼时世间的财富与虚荣,将比乞丐所穿的最劣等破布更可鄙。”言罢,我紧紧抱住第三个包裹。
“不过,”我说,“杰维斯太太,(她噙着泪听我言语)还有一事烦请您再听一听。此事说完,我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您晓得,仁慈的老夫人辞世时,衣袋中有四个基尼与几枚银币,当时主人皆给了我。这四个基尼我已赠予我可怜的父母,他们已用去些许。若我欲补齐,他们自会补上。若您认为应当如此,我便照做。但请坦率告知我您的想法:老夫人去世前的三年,我无薪资,如此,您看我是否可认为已结清账目,互不相欠?我说结清账目,并非想说我那微薄的服务可抵老夫人的深情厚爱,因那绝无可能。但就目前情形而言,往昔她于知识上对我的栽培与教育,如今于我毫无用处。说实话,当初真不如让我学习艰苦劳作,因若寻不得差事,我终要从事艰苦劳动。故而我说结清账目,仅是想说,当我归还老夫人所赠好物后,我那微小的服务是否可抵我如今所留之物。我想,若敬爱仁慈的老夫人尚在人世,她定会如此处理,只是此事已无可能。最后我还想问,我已决定将主人所赠礼物皆留于此,一件不留,那么,我在此为主人服务的一年多时光里,除可保留之物外,是否相当于挣得这四个基尼与我那些可怜的衣物(身上所穿与第三个包裹中的)?此刻请勿因对我的偏爱与情感而有所偏袒,坦率告知我您的真实想法。”
“哎呀!亲爱的姑娘,”她说,“你让我简直不知如何与你交谈。你欲留下这些东西一件不带走,这无疑将是你可能做出的最大对抗。我必须让主人知晓你之所为,不让他知道是不行的。”
“好吧,好吧,杰维斯太太,”我说,“您让他知道我亦不在意。我并非欲对抗,只是主人近来故意冷落我且苛刻待我太过频繁。我未伤害他。我将永远为他祈祷,愿他幸福。但我不配拥有这些东西,我深知自己不配。再者,若我带走,亦无法穿着,于我无用。我相信自己挣得的收入足以维持生计,那样微薄的收入我亦不会匮乏。我能安然靠面包与清水度日,杰维斯太太。水随处可得,且含营养物质,杰维斯太太。若不得面包,我便如鸟儿般,冬日食野蔷薇果实与山楂,其他季节食花生、土豆、胡萝卜或其他物事。我又何必需这些东西呢?我唯一想问的是这四个基尼,您认为我需归还吗?”
“毫无疑问,亲爱的,你无需归还,”她说,“仅你绣的那件背心便足以挣得。”
“不,我认为仅背心不够。还有亚麻布衬衫、被单及其他物件,亦是我亲手缝制,我是否做了这些活计?”
“是的,是的,”她说,“不止这些。”
“我的意思还包括允许我保留的东西,”我说,“还有我身上所穿的这些可怜衣物?请记住此点,杰维斯太太。”
“是的,亲爱的怪姑娘,毫无疑问,这些皆属于你。”
“如此甚好,”我说,“我如今如公主般快乐!如我所望,我已颇为富足!我亲爱的第三个包裹,我将再次将你紧紧相拥。我请求您在我离开之前莫再提及此事,莫要言语,以免主人发怒,因他关注我这般可怜的女孩,已大大有损他的身份。如此,我便可平静离去。尽管别无他事,但临到与你们分别,我的心亦几近破碎。”言罢,我不禁落泪。善良的杰维斯太太亦痛哭流涕,后才转为抽泣。
“此刻,杰维斯太太,”我继续道,“还有一事,即主人上次在朗曼先生面前那般待我。”
“亲爱的黛安娜,”她说,“请到我客厅将我留在桌上的一张纸拿来。我将纸上所写之物示于你看。”
“我去,”我说,而后下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杰维斯太太按主人嘱咐安排了诡计。她后告知我,他说有两三次欲从内室冲出至我面前,只因怕对我这唠叨的小妞(他如此称呼我)失了耐性,才未行动。他嘱咐她莫让我知晓他藏身于此,而后离去。但当我迅速跑上楼时(因她客厅并无那张纸),正瞧见他背影,仿若从贮存室出来,走进另一间开着的房间。
我急忙跳进贮存室,将门关上,锁住。
“啊,杰维斯太太,”我说,“您对我做了何事?我看我已无人可信。众人皆与我作对!悲惨的黛安娜呀!若杰维斯太太亦与他们一同陷害我,我还能指望寻得何友?”
她大惊失色,但反复声明其用意是善的,于是我原谅了她。她将所有情形告知我,说道主人承认我的话曾使他数次落泪。她期望此次之事能产生良好效果,还提醒我,我所言与其说会招致憎恨,不如说会引发怜悯。可啊,但愿我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宅第!因从未有一个可怜之人如我这般数月担惊受怕!此封冗长且潦草的信便写到此处,有人唤我下楼。我不知还有何事会降临于我。
你们孝顺的女儿
杰维斯太太说,她相信会有一辆四轮轻便马车送我回到你们身边。于我而言,此举虽略显奢华,但可表明我并非狼狈被解雇。有一辆从林肯郡开来的旅行用四轮轻便马车,我想我将乘坐它,因为另一辆四轮轻便马车太过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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