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好衣返回的时候,演乐已然停止演奏,舞姬也在秩序井然的退场,一时宴会厅安静了下来,忽然一声悠扬的笛声仿若从云霄破云而出,气势如虹,颇有穿林打叶之势,紧接着胡琴,古筝,大鼓依次加入战场,气势恢宏,节律一声声振奋人心,把刚才冷掉的场子瞬间点燃。
我一个璇身入场,踩着节律舞动着身子,举手抬足间间的力量感让人亢奋,我完全沉浸在舞蹈中,努力让自己和舞动融为一体,在场的人也为我的舞蹈感染,或欢呼,或跟着节奏律动这身体。
皇帝自然也被我这热情奔放的舞姿吸引,就着我的舞蹈痛饮好几樽酒,目光跟随着我在舞池游走,此刻我是颇为得意的,我本以为我必然会成为当夜的焦点,谁知一人也踩着舞步跳进舞池,与我开始斗舞。
竟是韩婕妤,镂空雕花的纱衣勾勒出她美好的身体,那美丽的面庞被装扮的如同妖姬,韩婕妤今日装扮成番邦女子模样,倒是和加下进贡的波斯地毯颇为契合,我冷眼瞧了下,她的舞姿并不如我,身姿也不够柔软灵活,我便无所畏惧,大胆的同她斗舞,我每一步都踏在旋律之上,舞姿之轻盈仿若踩在那胡琴弦上跳舞,而韩婕妤,跳的还算中规中矩,只是眼含秋水,时不时朝着皇帝送去爱意,被外界干扰,如何能舞的好,我对此嗤之以鼻。
一曲毕,我以神女之姿立于舞池中央,我以为我迎来的是万众瞩目的欢呼,同皇上赞赏的目光,谁知皇帝与韩婕妤已是眉目传情,水乳交融,皇帝喝到尽兴,也是跳下舞池,先是走到我的身侧,牵起我的手,奉上一吻。
然后赞赏我的舞姿惊为天人,我福身谢谢皇帝的夸赞,还未等我起身,皇帝已转身来到韩婕妤身侧,一把搂住韩婕妤丰润的腰肢,贪婪的吮吸韩婕妤发间的味道。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有些撑不住要倒下,可是我的尊严不容许我倒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我如此的努力,十几年如一日的练舞,我将舞蹈跳到了极致,还是比不上一张美丽的脸庞,尽管韩婕妤的舞蹈还不如天香楼里下等的舞娘,可是她有一张美的让人心颤的脸庞。
一直默默无闻的韩婕妤一时成了新宠,连着三日侍寝,除了年少时的淑妃,谁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其恩宠,也是,那样的额姿容,怎么可能不受到宠爱。
第四日下午,皇帝忙完了政事,闲的无聊,终于想起了我那日的舞姿,传我去跳舞,我本心情极为低落,这一下又燃起了我的斗志,皇帝连着三日宠幸嫔妃,今日又是忙完了政事,定然疲乏。
我于是跳了舒缓柔和的舞蹈,只用管弦作陪,丝竹之声悠扬但不吵闹,我的舞蹈也不再热烈,轻柔地像风裹着云,拂面而过,皇帝侧卧在榻上,眯着眼欣赏着我的舞姿,好不惬意,一舞结束,皇帝朝我伸出手,我将手轻轻覆在皇帝手心,皇帝忽然握紧我的手用力一拉,我顺势跌进皇帝的怀中,宫人们识趣的退下。
入宫快一年的时间,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什么天之骄子,皇帝只会在无聊的时候,会想起我,和想起其他的舞姬没什么区别,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会让我献舞。
我知道淑妃她们都在背后嘲笑我,将我比作舞姬,原来我是极爱舞蹈的,每日跳上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累,反而觉得心情舒爽,近日不知道怎么了,我越发觉着疲惫不堪,跳舞似乎不能给我带来快乐,这样的心情只会让我堕落,我知道不能打开僵局,再过几年我跳不动了,便会被随意丢弃,那时候的境况只会更加艰难。
所有的乐器我只有在箫上面的造诣还可圈可点,但是要想一鸣惊人还需要突破,所以我请了宫中的乐师,奉上厚礼让她指导我。
我本就擅长,又有高人指点,箫艺上很快就有了突破,我给乐师的谢礼颇丰,又在教导期间以礼相待,乐师走之前赠与我一管箫,说是前朝徐皇贵妃所有,墨玉制成的萧,玉质通透没有任何一点杂质,漆黑如墨,日光下又泛着点点绿色,真真是极品。
我依旧每日练习,我仿佛找回了以前的动力,皇后偶尔还是会招我去跳舞,我也尽我最大的能力跳好,跳舞加上练萧,我的身体倒是消瘦了不少,不过这倒无碍,马上就要冬天了,稍稍瘦些才好。
我就这么每日练习着萧,然后等待着,等待着,终于在年底,等来了一场大雪,长安整整下了三日的大雪,这大地一片白茫茫,可怜了宫人们没日没夜的扫雪,不然各宫要被这雪困住,我抬眼看着外面的天空,似乎通透了些,果真,晚间雪就停住,冬雪覆盖的皇宫格外的静谧。
冬日的御花园除了一些矮植的松柏,再无绿意,更无鲜花可看,宫中所需要的鲜花皆由花房在暖房里供养着,整个御花园一片萧条,枝头挂着残雪更是惹人哀伤。御花园是宫中最大的花园,各个宫舍之间也有些小花园,通往德妃宫里的路上,就有一片梅花,其他的季节倒是平平无奇,可到了冬日,梅花盛开,幽香沁人,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我命人扫去石椅上的积雪,铺了软垫,坐在梅园里等候着,月正当空的时候,我吹奏起了箫,箫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的清冷,吹到动情处如泣如诉,伴着阵阵梅香晕染开,雪景梅花,同我的箫声,还有那天上的一轮寒月,此刻完全融为一体,我闭目吹奏,一行清泪流下,等我一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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