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不是!”

徐达涨红了脸,站起身来解释。

十二岁的小伙子,已经懂点事儿了,尤其是像他这样在大灾之后,遍地流民的丛林社会中长大的孩子。

他心中很是紧张,急着想要和郭天叙解释自己不是那意思,但周围的人已经纷纷盯住了他,眼神中都是愤怒。

他们想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郭公子顶嘴?!

不知感恩的东西,人家郭公子可救了咱们的命呐!

朱重八就在徐达的身边,他先是狠狠地剜了唐胜宗一眼,徐达说那话也便说了,本身只有这几个人知道他说了什么,打个哈哈磨过去也就算了,偏他要多嘴!

之后,他又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这徐达也是,你不信郭公子说的,就不信呗!

我看这场上真信那说辞的,也没几个,大不了就是在这里陪他做做戏,回家以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

这一下,把徐达架在了这里,若是真因为这句话惹恼了郭公子,让人家赶了出去,那还得了?

而站在讲台上的郭天叙,却暗暗叫了声好。

他心里清楚,如今定远新村的居民们,都算是被他强拉来听课的,他们愿意拥护自己,说白了只是因为自己在他们之中拥有的威望。

而这种通过威望建立起来的联系,实际上是比较脆弱的,它远没有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乃至于形成一个有共同理想的团体来得稳固。

因为这种威望的来源,一是力量——村民们在穷途末路之中,看到了自己拥有粮食、土地,以及更重要的,暴力。

第二个来源,则是赎买——自己愿意将自己拥有的资源分享给村民,让他们得到了好处,他们可以在这里避免被饿死,能通过劳动换来粮食。

然则,这两种来源,都是很容易被效仿,甚至很容易失去的。

如何才能真正的让定远新村现有的近八百村民认同自己为他们的核心,让他们愿意跟着自己走呢?

他需要打造一个利益共同体:当定远新村的居民们,能够在郭天叙制定的新秩序下得到收益,并且这种收益拥有持续扩张的希望,他们就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自发地保护郭天叙的利益了。

如今,郭天叙想要向他们许诺的,就是这种利益。

“静一静,静一静。”郭天叙止住了场内已经开始的嘈杂,对着徐达笑道,“你这个问题很好啊,你们倒说说,你们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不对!”

“这厮胡言乱语,忒不孝,该打嘴巴!”

“你说他不孝,那你和你爹平等不?”

“我!?”

郭天叙听得众人吵闹,总归是说徐达不对的居多,但说徐达不对的,却又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

郭天叙笑着止住了众人的争议,道:“我早先便说过,咱们大家,既不是我郭家的佃户,又不是我郭天叙的奴仆,因此上我制定这规矩时,才定下平等这么一条,这便是我给大家想出来的新名目,在场的各位,都是平等的自由民。至于什么叫做平等,什么叫做自由民,以及徐达小兄弟提出的这个问题嘛,我先问问你们,你们中有人进官府吃过官司没有?”

场中先是安静了片刻,便有个老农站了起来,道:“老汉年轻时,曾吃过一次官司的。”

“说说,是怎么个流程。”

这老汉名叫梁二六,是村民之中,岁数最大的几位之一,今年已经快六十了。

也亏得他岁数大,见多识广,须知在蒙元治下,天下绝大多数的官府衙门,都是一点事儿不管的,民间有了什么纠纷,标准流程应该是请乡中老人来,开祠堂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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