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悔而告勇,则为人以诚,见行而断意,则为人以真。”
出自《为人》第六篇《心德》,意思是人在犯过错误之后理当勇敢的面对自我的缺点,知道悔恨才能明以真诚,而后一句,则是在说,人见到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可以凭借自我的理解去解读,并发自真心的说出来,其强调的是为人的真意与淳朴。
“青剑门时过四甲子仍旧岩台常绿薪火相传,紧随着时代变革而步入新时代,为人为事的风范也在与时俱进,而我也以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年轻人不能守着老一辈那点陈规旧律为人做事。”
“就像诸位所说一般,群锋问芒已经是过去式了,在曾经巨大压迫的追逐下,随波逐流的人都在蜕皮,而他们之所以争先恐后的愧疚,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重圆其事以推脱其罪深重。”
“错误需要承认,却也需要承担,传承需要延续,却也需要革新,诸位要我以旧制度延续新传统又何尝不是迂腐的虚伪,年轻的生命是道路的延续这是不错,可错误已经板上钉钉定格在历史的那一刻,传承并不足以弥补前人的错误,正统之名也只不过是为了心安理得的在这之上坐享其荣。”
“倘若摘掉这顶桂冠,舍去一身浮华,就是所谓的大逆不道,那我的剑,可以问过在场的所有人,青剑门是我的家,却也是诸位的归宿,它不是一个人的掌中之物,更不是争名夺利的工具。”
“说什么当仁不让,顺理成章,是我陈拾玉不配。”
“至少对于这片故土,我嫉恶如仇,也只不过是在痛失之后体会了几缕清风,看透了几重阴霾,才在这明以得失的今后,春来发几枝。”
“诸位要我坐上这青剑门的第一把交椅,也无过于为无冕者镣铐枷锁,时代的洗卷要人们向前看,青剑门自始至终无论终究有无青虹贯日,剑道独尊睥睨天下的名誉都在那里。”
“而那所谓的最高处,不属于我,诸位要争,我予取予求。”
“我陈拾玉绝不会为往日的风尘做践行,那樊笼中的取舍,早在两百年前我就已经做出了抉择,而今日回来,也只是为了重圆曾经的不舍。”
说到这里,青衣转头望向一旁的陈就玉,而也在这一刻,感受到青衣的视线的陈就玉,莫名鼻头一酸,他只是心中苦笑,笑自己。
倘若自己这个长辈能懂事一点,也就不会把这么大的重担压在这丫头的肩膀上,倘若陈却择清醒一些,也不会为了一份执着而弃舍这万亲之家,需知这人世间的执迷不悟,最是伤人。
而在听了青衣所说的一切之后,三位顶天绝冠的剑魁也均是退回原位,十二宗再无请命者,也在青衣的笃定之后各自落袋为安。
至于这究竟是试探,还是真的对于往日辉煌的执着,众人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清者自清尔。
论成就,他们自然要比青衣高出太多太多,可若要论起为人为事,初始初终,青衣认识的那个人,远远超于这浮华的众生。
她一想他那见不得迂腐陈规的模样,心里头就可得开了花一样,也是,纵使自己仍旧青春年色,在他面前也是过了古稀之年的不惑者,可倘若真的不惑,又怎会觉得他这般明智?
换做他神白须来,恐怕就是直接破口大骂众人昏聩无能,一群老东西守着个破牌子比寡妇还怨气逼人,也是想到这里,她就又莫名后怕,怕他之后也会这般训斥自己。
至于到了那时,是撒娇装傻充愣,还是心有不甘嘴硬,她都可以选,他也一定会懂她的矜持。
青剑门的历史终究是历史了,这一面终于在时隔四甲子之后翻篇了,无论这个宗门今后会不会再有冲天般高的成就,它都是神骁剑林乃至整个天下不可忽视的浓墨重彩。
因此,他们皆是拱手一拜,而青衣,作揖回礼,在这之后,她主动让出位置走向一侧,众人面前,只剩下这六剑的遗产,只剩下陈就玉。
“我本也就没想过把这份重担压在你的身上,归根结底,青剑门只不过是一份名誉,记在谁的名下都无所谓,就像你说的一样,此间凡有想要绝顶登高者,皆可自成一脉传承。”
“但这些人就是这山里的人,说再多也都是只说山里的事,哪怕有着在剑林再高的成就,也都满不在乎的在门内你争我吵。”
“这或许也是我愿意回来的原因,不单单是放不下不拾的这一生心血,也是为了重温曾经为何执剑的选择。”
“好在我们这些昏聩的老东西还没有真的狂妄自大到以为这天底下就只有我们这些人能剑林登高一比青天,新时代永远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诸如归云那丫头那样的年轻人。”
会议散了,青衣陈就玉两人站在武殿庭门前向下眺望,陈就玉感慨唏嘘,说着一些自我感慨的话。
望着位置不一却都是在向下走的众剑魁,青衣也不由得感慨,即便这些人的成就曾在剑林大放异彩,可在青剑门,却都成了你争我抢的泛泛之辈。
委实是剑门成立以来,一波又一波的天纵之才层出不穷,到了青衣这一辈,更是逆天而行的霸道。
可这不代表这些老前辈在剑林中就好似落尘了,需知在这巴古斯世界,只要魔力尚存,人类所持有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这也意味着后来者必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想跟这些老一辈扳手腕,不赌上性命歇斯底里可是得不到认可的。
就更别说那些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所以想到了这里,青衣就觉得神白须这个人啊,才是真正的天纵之才,比起她,他们,实乃腐朽萤光比星空之璀璨。
“二叔自是先人之忧,侄女比不得,侄女也不过一介小女子,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而已。”
“父亲的心血纵使宏大,最后却也因为一己私心而付之一炬,二叔先见之明,才能称得上这没落之后的青剑门,您肩上的担子,比侄女这所谓的正统更重。”
青衣看向陈就玉,这一老一少也挺有默契,都会给对方的话打圆场,陈就玉也是心里发笑,他那个大哥可是出了名的闷葫芦,能有个这么知趣的女儿,还真难。
而他也开始好奇,那个比青衣还要小上四甲子的年轻人神白须征御,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把这么一个秉性传承的女子调教的这般判若两人。
也委实是一物降一物了,青衣若要说是这天底下的至毒,那神白须,就必定是这天底下最纯至的良药。
“那个神白须,你最喜欢他哪一点?又是他的哪一点才最配得上你?”
这话锋一转,陈就玉突然开了个没由头的话题,而这一说,想着想着的青衣竟慢慢红了脸,在陈就玉的直视下,她竟羞赧的捂住脸。
“二叔别开我玩笑了。”
她架不住,只是希望陈就玉将那幸灾乐祸的神情收一收。
这算不算是娘家人的考究?又或者老一辈的认可?可不管是哪一个,这一句话问的都是在说,有神白须这么个女婿,是他们家有福。
“这可真是对了那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的俗谚了,委实是越大越不中留,就恨不得想着和自己钟情的郎君天天腻在一起。”
“当然了,这天底下情情爱爱的故事多了去了,年轻人用不着在乎老东西的看法,郎有情妾有意,天造地设又是连理点谱,棒打这般钟情的鸳鸯是要被雷劈的。”
“我就当是那小子福大命大了。”
陈就玉这是娘家人的气话,可说到底他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两人天地好合的太过突然,娘家人没了参与感,总有一种被置之度外的感觉。
而那句福大命大,青衣以为,不应该说的是神白须,应该是她。
“二叔,是您家闺女倒追的人家。”
说到这里,她却竟不脸红了,反而好似昂首挺胸一般,哪怕是有着睥睨剑林的殊荣都没能让她稍有骄傲,却偏偏说到这个神白须,她好似得天独厚一般庆幸。
陈就玉也是挑眉一脸的惊异,他以为,神白须就是本事再大,也没可能叫青衣这等女子倒追吧?
“啥?!”
而青衣却伸手示意陈就玉靠过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那夜的雨打梨花,后者这辈子怕是第一次有这种反应,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见得青衣脸红。
极大的反差哪怕是陈就玉这等历经风霜的老一辈都有些遭不住,只是气笑般的指了指青衣,后者只是嘴角一勾嫣然而笑。
“说让他入赘,侄女是没那个本事的,青剑门家大业大,也不过老一辈辛劳操持的传承,自是门楣黄贵却也并非一人之功”
“而女子的喜欢也并非那般不讲道理,只是阴差阳错之间巧成佳话,还是侄女弄巧成拙,险些伤了他。”
“他自是天边的云彩,挂在天际处俯瞰众生,却也愿为了我这等枯槁野草遮蔽一片阴翳,说福大命大的应该是侄女才对,饶是穷尽一生才求得一枚的上上签。”
到了她这,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极了,一个劲的说他的好,就巴不得是十世修来的福分一样,也恨不得预定他的下一世,下下一世。
“你啊,是鬼迷心窍了,我可不信。”
陈就玉冷哼一声,这一老一少一高一低在这一刻终于才有了家长里短的味儿。
“那咱们就走着瞧,侄女敢肯定,要不了一天,二叔要不对他神白须心悦诚服,那也得刮目相待,您敢赌吗?”
“我道是哪里来的傻姑娘,到了这居然还跟我叫板起来了,就听不得说你那如意郎君的半点流言蜚语是吗?胳膊肘都拐到自己家来了。”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恰是那年春风得意,草长莺飞俯瞰神骁剑林的新绿陈却择,只道是少年背剑走江湖,人穷志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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