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甲与顾璀,又与魏丛交代了些细节,便离开小院,去替师弟请大圣。
等出了小院,顾璀忍俊不禁,笑道:“师兄,你的效果比我好,‘顿’字诀又有两种法门,你方才神色,仿佛浑然不知尚有另一种法门,一派胡言,程师弟,怕不会与你学的吧?”
傅新甲摸着胡茬下巴感慨道:“公门中行事,你懂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这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哈哈!”
两人走到天香楼一楼后边的园林院子,顾璀望着正在大厅中冷淡打发叨扰男客、古板严肃一丝不苟如女先生的徐娘子,正要走过去。
傅新甲却忽然拉住他,在顾璀的疑惑中,轻笑道:“顾师弟,听说你给魏师弟的见面礼,是一匹好马,我这个做四师兄的,可不能小气过你这个九师兄,你赠马,我也赠马,还要赠师弟两匹。”
顾璀一时没反应过来,纳闷道:“师兄,你赠马就赠马,拉着我缘何?”
“呵呵。”傅新甲呵呵笑道:“这里是天香楼,我自是赠瘦马了。”
“哦——”
顾璀一拍脑袋,叹道:“我怎变糊涂了!”
他又斟酌着道:“师兄,这天香楼价钱颇不俗,你手头不宽裕吧?”
“最近办案捉拿匪寇,小来了一笔横财,一匹瘦马还是当得起的,至于另外一匹,你且看着,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傅新甲让顾璀,留在原地不要走动。
他则往一楼大厅去,走到那刚有闲暇的徐娘子身旁,低语几句,那向来面色平淡的徐娘子,脸色忽然白了一下,一丝惊慌一闪而过。
两人便一同上楼去了,离开了顾璀的视线,却也没让他多等。
没一会儿,傅新甲在前、徐娘子以及一个俏生生的妩媚少女在后,又出现在他视线中,且朝他走来。
顾璀眼望着徐娘子紧紧抿唇,带着那妩媚少女从他身旁走过,朝魏丛所在小院而去,十分惊异。
待徐娘子与那少女不见了,他才望向嘴角微翘的傅新甲,张了张嘴,愕道:“你给魏师弟挑了天香楼的老鸨?徐娘子?”
傅新甲摊手道:“徐娘子又怎么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招蜂引蝶程度,可不输这楼里的姑娘。”
顾璀错愕道:“可,可毕竟是老鸨啊?”
傅新甲却是笑道:“师弟,察言观色,你这大家公子,暂还不如我这公门中人啊,方才你应没注意到,魏师弟刚进来时,在徐娘子身上停留的目光,比其他姑娘要多上些许……你我已经是老人了,更欣赏年轻佳人,魏师弟尚未历尽千帆,多还被成熟妇人吸引。”
“啊、这——”
顾璀张张嘴,还是哑口无言。
他心中稍稍腹诽这是你这个四师兄的恶趣味吧?
待缓了缓神,他又一脸好奇地看向傅新甲。
“师兄,徐娘子亦有些背景,才有底气在这楼里回绝骚扰她的客人,用钱大抵她也不会接受,你是如何说服她的?”
“嘿嘿。”
傅新甲摸着胡茬下巴微微一笑,道:“我刚办的那案子,与云山水贼有些干系,其中又能牵扯到她,我本打算不惹麻烦当作视而不见,不想今日有缘遇到、又没给师弟见面礼,便只能与她说:你也不想被人知道那桩事情与你有关吧?”
顾璀竖起了大拇指,又叫屈道:“师兄,当初你对我怎不这般好?”
……
小院里,两位师兄出去后,还未有人来,一片安静中,魏丛却已觉灵台方寸,不知何时多出了满山猴子。
猴王未出,却已在酿势。
不该啊,前世并非初哥,怎会如此躁动?性与命,互相影响,或是此世身躯的缘故……
魏丛摇摇头,刚要挥去杂念,却又细细琢磨了起来,然后在院中空地上,站出桩功架子——
“嘎吱!”
小院门扉被人推开,心猿立时沸腾。
魏丛微微吸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推门进来的是两个杂役。
两杂役提着木桶,桶中是冒着气的热水,他们恭声问候他一声,提着桶走进了房中,房墙门后传来倒水声,隐约可见有水汽飘散。
来来回回,提了好几回热水,应是将房中大澡桶填满了。
此时冬末春初,寒尚料峭,房中白雾水汽,已有些微从门边逸散而出。
魏丛心中的猴子,像是已经来到了瀑布旁,沐浴着水汽,嬉戏玩耍。
两名杂役提完热水,又端来数盆花瓣,红黄蓝紫皆有,这里的植物与前世多有不同,魏丛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心中的猴子,却是也捡拾来野花,编织成‘王冠’,为谁欲戴其冠而争论不休。
花瓣完后,杂役又往屋里,端来两壶比香油更为澄净的一种麻油,接着是换洗的衣物毛巾,烧着红炭的炉子,方才完事。
“公子,请先沐浴,姑娘稍后便来。”
魏丛在院中,站桩、打拳,长长出气后,才进房。
房间约长宽十多步,春日柔和的光线,细碎着从镂空雕花窗桕中打进来,入门左手边的两个大澡桶又冒着白雾,使得房中朦胧昏暗,桌椅案台都看不清晰。
只隐约能见一张大木床,轻纱红帘,上覆珍珠玉锦被;临窗一侧,得益于光线,能看清是置有铜镜的梳妆台,旁边还有古琴。
满屋古色古香,颇为典雅。
魏丛心中有猴子,似在山间瀑布,隐约窥得水帘中有石洞,呱噪不安,挠头抓耳,指水中帘洞,称入得其中者,可戴王冠。
他宽衣解带,褪去一身衣物,草草洗去一日尘埃,换上了送来的干净衣服,在房中站桩练拳。
澡桶皆是放置在边上,房间中央留出的位置很充裕,足够他摆弄拳脚。
这次,桩刚站了不久——
“吱!”
房门推开声,从身后传来。
灵台方寸,却是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浩瀚人影高坐云端,心知下界心猿出世,云遮雾掩,却窥不得端倪。
“魏公子。”
平平淡淡轻轻一声。
云端人影却猛然一震,顺风耳、千里眼施法,一道画面出现眼前——
正是当时年少掷春光,花马踏蹄酒溅香,来去穿街凤留阁,佳人倩影屈身前。
那是个神色淡淡面无表情的妇人,瞧着三十出头,头上盘着的垂髫分肖髻、乌黑亮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五官端正,双眉如黛,穿着布衫襦裙,裹得很是严实,却恰将鼓鼓的胸脯凸显了出来,她半蹲屈膝行礼,将臀儿勒了出来,她转身带路,步姿仪态规规矩矩,无勾人意则无处不勾人。
她的周身,一只猿猴身影,傲啸天地。
‘怎是她!?’
云端人影轻喃,更使猿猴声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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