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红旗手没有白当,说话和过去都不一样了!看来,这次出民工收获不小啊!”
“杨社长,你不要说风凉话!俺没有变,还是过去的李文翰。是你变了,你应该反思反思了,自己为什么变了,希望你悬崖勒马,别等到撞了南墙再回头!”
“撞南墙?笑话!我杨占全是走南闯北的人,永远不会撞南墙!告诉你吧,城关村只是我人生的第一站,我的未来,必定让你们刮目相看!李文翰,不是我小看你,你虽然是红旗手,但是,你除了种地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当一辈子农民了,你还是想想如何在城关村待下去吧!”
“俺除了当农民,就没有打算干别的,当农民没啥磕碜的,不丢人!俺希望你前途无量,但是,小心走错了路!”
李文翰和王振岭走了。张忠良对三个人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之所以始终没说一句话,是想看看钱有利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也想看看杨占全到底是啥态度。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到了说话的时候了。
“钱有利,会计的职权是有一定的范围和限度的,不是什么都可以管,权力也不是想咋用就咋用。社长也好、副社长也好、会计也好,包括俺贫协主席,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合作社管委会之上!从李文翰答应出民工那天起到现在,你千方百计的贬低人家、刁难人家,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张忠良问道。
“俺不知道是什么行为,请你赐教!”钱有利玩世不恭地说。
“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俺刁难他?俺是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笑话!请问,俺哪一点是滥用职权了?什么地方假公济私了?”
“钱有利,你不执行治理黄河总指挥部和合作社管委会的规定,就是滥用职权!就是公报私仇!钱有利,虽然城关村没有人管得了你,但是,你不要忘了,合作社上面还有好几级领导,难道都管不了你!解放前,谁的权力大、谁有钱、谁的势力大谁就是老大,谁就可以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谁为非作歹损害老百姓的权利和利益,人民政府就会惩处谁,!你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仅群众容不下你,上级也不会漠视不管!”
“张主席,你动不动就拿上级压人,你难道一点别的章程都没有?你这一套都老掉牙了,没有用了,别再用它吓唬人了!”
“钱有利,俺说的有没有用,用不多长时间你就知道了!你要是能把上级的决定推翻了,俺张忠良就辞去副社长的职务,由你来当副社长!”张忠良又对杨占全说道:“杨社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李文翰和王振岭挣得工分太多了也想推翻原来的决定?你别忘了,当初你一筹莫展,是李文翰和王振岭帮了你的忙也帮了社里的忙,事到如今,你把你当初是在什么情况的下去找李文翰和王振岭的,是咋许诺人家的都忘的一干二净!李文翰和王振岭出去半年多,对两个人的老人和孩子,是咋度过这半年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连句同情和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过,你就不怕伤了社员们的心!你可以不管自己的名声,但是,你不能损害合作社名声和形象!”
“我说原先定的不算数了吗?不是还没有最后拍板吗!你不要胡乱扣帽子好不好!”
杨占全自知理亏,可又不愿意承认错误丢了脸面,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应付张忠良。但是,钱有利并不知道杨占全的真实意图,以为杨占全想变卦,不由得大怒,暗自说:“杨占全啊杨占全,俺刚上了房你就撤梯子,把俺钱有利当猴耍,告诉你,少跟俺玩阴的,如果你不按照俺的意见办,看老子咋和你算账!”
“杨社长,是俺乱扣帽子还是你确实变了?你如果没有变,那你为什么不明确地答复李文翰和王振岭?还以有不同的意见为借口重新研究李文翰和王振岭的报酬问题,到目前为止,除了钱有利谁还有意见?就是有意见,也不能不分对错作为重新研究的理由吧?杨社长,人家完成任务了,且不说人家给咱们城关村争脸了,就两个人完成三个人的任务这一点,就应该奖励人家、表扬人家!你不但连一句表扬的话都没说,还要重新研究,你这样做是言而无信,无论说啥都不能自圆其说!”
“我之所以那么说,没别的意思,是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杨占全还是不想认错。
“杨社长,你不要再掩饰了!你也太小看李文翰了,你话中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难道李文翰听不出来?你明明知道他俩的工分是名正言顺挣来的,没有理由重新研究,你为什么态度那么暧昧?再说了,他们风吹日晒雨淋、蚊子叮虫子咬,遭了多少罪!两个人如果在黄河发大水的时候把命丢了,别说千儿八百的工分,就是给人家一万工分能有人家的命值钱吗!还有用吗!你再颠倒过来想一想,如果这事搁在你和钱有利身上,你俩谁能受得了?你和钱有利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你这样做,是自己否认自己,失信于自己的社员,把自己推向社员的对立面!还不仅如此,你的做法是在和上级抗衡!你想过没有,你能把总指挥部的决定推翻了吗?别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了,你推翻不了!你不但推翻不了,还有可能因此受到处分,甚至丢了乌纱帽!做人要讲良心,当干部要讲原则,上要对得起党,下要对得起那些选咱的社员!”
“张忠良,你动不动就拿什么原则、政策教训人,你哪来的这么大的瘾啊!他们的报酬虽然是总指挥部定的,但是,咱们县的指挥部是如何执行的,其中有没有私弊你清楚吗?你敢担保其中没有问题吗?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你那些陈词滥调,别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没了,还是少说两句吧,小心累着了!”钱有利说。
“钱有利,你总以为你比别人聪明,实际你是最愚蠢的人!多少想害别人的人,最后都是给别人挖的坑结果把自己埋了!钱有利,俺再对你说一遍,现在的政府不是旧社会的政府!不是你可以任意摆布的!钱有利,你别以为你哥官大又在省里,就是比你哥大的官,如果没有组织观念毫无原则地干扰地方的事,照样会被撤职!钱有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李文翰奈何不了你,俺也奈何不了你,但是,上级一句话就能把你的会计撸了!”
“张主席,你们谁也别说了,明天就召开管委会成员会议,研究李文翰和王振岭的报酬问题!”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杨占全已经鬼迷心窍,不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而且还要和张忠良斗到底。
大成、冬子和一些社员听说李文翰去办公室找杨占全去了,知道会发生激烈的争吵,就都跑到办公室来了,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谈话,李文翰一走,大成和冬子及几个社员立刻议论起来。
“老话说:马老实乱人骑、人老实乱人欺,这话一点都不假!当初谁都不愿意出民,死皮赖脸地劝人家李文翰和王振岭去,李文翰和王振岭心眼实二话没说扔下家就走了。如今完事大吉了,想卸磨杀驴,真是丧尽天良!”大成故意大声说。
“分麦子的时候就跟人家过不去,结果弄了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又想在工分上卡人家,心再黑也不能黑到连狗都不吃的程度啊!当干部,如果连咋做人都不知道,趁早撒泼尿沁死的了,别丢人显眼了!”冬子也毫不客气地说。
杨占全知道屋外有不少社员,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聚集在办公室门前,尽管害怕社员听见自己和钱有利与李文翰的对话,但是,没有理由把社员赶走,所以只能忍着。大成和冬子的话让杨占全羞愧难当,听不下去了,跑出来冲着大成和冬子喊起来。
“有你们什么事啊,都走!”
“杨社长,上哪里去?为什么撵我们走?”
“这里不是戏园子,是合作社办公室!现在合作社的干部正在研究问题,你们吵吵闹闹的不仅影响开会,而且还含沙射影地骂我和钱会计,也太放肆了!告诉你们,别没事找事!”
“这里不是戏园子,但也不是旧社会的衙门!物不平则鸣,想不让人说活,最好把事办得公道点!现在是按劳取酬,李文翰和王振岭挣的钱和工分哪一点不合法?你明明知道钱有利和李文翰有恩怨,钱有利是何用心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不但对钱有利的行为听之任之还袒护他,难道你也和李文翰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再不就是也眼睛红了!听了你们说的那些话,俺都替你们脸红!”大成说。
“大成,我以前和李文翰素不相识,哪来的仇恨?我眼红,我一个堂堂的社长,能为几个钱和工分眼红吗?你不要胡说八道!”
“既然没有仇恨也不眼红,如何解释你说过的话?你为什么和钱有利的想法如出一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和钱有利有共同的目的,并且早以预谋好了!”
“大成,你不要不计后果血口喷人,故意挑动是非!”杨振全大怒。
“别把老百姓都当成傻瓜,什么血口喷人挑动是非?你们连县指挥部开的记工单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是事实,你们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说是血口喷人,到底谁在血口喷人!说大成挑动是非,没有是非能挑动起来吗?你们罔顾事实,挑动是非的是你们,而不是大成!大成不过是戳了你们的肺管子罢了!杨社长,老百姓虽然老实巴交,但是,并不是傻子!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虽然老百姓不能把你们咋地,但是,人人头上都有青天,做亏心事做多了,阎王爷会派鬼去叫门的!”冬子说。
“为虎作伥,没有好下场!”社员甲说。
“不是还没说不行吗?这件事必须经过集体讨论决定,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事吗?一点规矩都不懂!”杨占全狡辩道。
“集体讨论决定,让我们社员参加吗?”大成问道。
“你没听明白吗,我说的集体是管委会全体成员,管委会全体成员会议,不是大杂烩的会议!除了管委会成员,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参加!”
“杨社长,如果俺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不让社员参加了?也就是说社员没有发言的权力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俺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俺看见过猪跑。别的合作社,凡是研究重大问题,都邀请一些德高望重的社员参加。为什么咱们就不行?就连法院还公开审判呢,管委会开会有什么可保密的,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群众!”
“大成,你越说越猖狂,刮风下雨你不知道,你自己值几个钱还不清楚吗?不知道天高地厚,再瞎搅合我对你可就不客气了!”
“杨社长,不客气能把我怎么样?你也就是利用职权给俺穿小鞋,想把俺送笆篱子去最好了!俺大成早就想告你们,就是不知道衙门口朝哪开,也不知道找谁,如果把俺送笆篱子去,那俺可就找到衙门口了,也就不客气了,城关村所发生的事,俺非都抖搂抖搂不可!”
“打成,别在我面前充英雄好汉!你以为笆篱子是你们家呢!是吃饭喝酒的饭店呢!还抖搂抖搂,到里面你就老实了,能知道姓啥就不错了!”
“让你这么一说俺还真想进去看看,你现在就把俺送进去吧!”
杨占全气得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杨社长,你当过兵,应该懂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别以为自己当社长了,手里有权了,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就目无法纪目无上级了!俺敢说,上级不但不会答应,而且还要一查到底,并追究你们的责任!杨社长,你们研究吧,等研究完了,别忘了向全体社员公布一下结果!但是,你如果不按照当初定的办,不但社员会追问,一旦上级知道是你从中作梗,你这个社长也就当到头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大成,不管什么事你都要插一杠子瞎白话一通!你要明白,不管多少锤子敲锣,最后是一锤子定音!不管你咋煽风点火,你也当不上社长,依旧是小白丁一个!”钱有利说。
“俺没想过当社长的事,不过,让你这一说不要紧,俺还真有点动心了!钱有利,你和杨社长都小心点,说不上啥时候,这会计和社长就成了俺大成的了!”
杨占全原本不想开会研究李文翰和王振岭的工分问题,之所以那么说,是想把把事情拖黄了。大成的话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风险,会不会真的丢了乌纱帽。想来想去,觉得如果自己杀猪不吹蔫退了,自己不仅败在李文翰和王振岭手里了,也败在张忠良、大成一帮人手里了,实在是不甘心。经过再三权衡,杨占全觉得开会也不一定都赞成张忠良等人的意见。自己是社长未,也未必都反对自己的意见,只要有三两个人支持自己,上级也不可能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意见,最终结果哪怕是各打五十大板呢,也比蔫退下来强。想到这里,杨占全又立刻信心百倍。
“大成,你不要虚张声势,你是不是发烧了,烧迷糊了!我杨占全是从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我是社长,合作社是集体经济,合作社有自主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杨占全吐口吐沫就是一颗钉!不管什么事,只要是我定了的,谁也别想推翻了!”
“杨社长,你的话是不是说得太大了!你仅仅是一个合作社的社长,难道你就不知道你的乌纱帽是谁给的吗?一个社长到底有多大权利吗?杨社长还是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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