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

在被瘟疫侵蚀的土壤上,有一条勉强运行的,方向东倒西歪的铁路,好像一个笨拙的人蒙着眼睛在一件超小号娃娃服装上缝的一排扣子,而那铁路边星罗棋布,若隐若现的大大小小的野兽,就是他手指上滴下的血。

一辆仅有四节车厢(后两节车厢都塞满了要送往凝渊都城的瘟疫样本,除去第一节是车头之外,唯一的一节车厢名义上是载人,其实也塞了半车厢散发出怪味的货,就算这样,这趟列车的车票还是十分昂贵)的慢速列车缓缓在轨道上挪动着,它的速度不超过每小时二十公里,横贯整个瘟疫感染地区,到达它的目的地——凝渊,至少要一个月。

这趟列车被称为“白虎专列”,为了纪念曾今的反瘟疫组织三巨头的其中一个。而驾驶员,为了体现对回溯的尊敬,担当这个位置的是曾今战功赫赫的战士,“林中白虎”何不可。“何不可相信自己,何不可一定要把这批货……”她在焦急的看着她前方的许多被风沙污浊的仪表,随着挡风玻璃的破损,那面廉价的挡风玻璃再也无力保护这娇小的少女,使她狠狠的呛了好几口沙子。何不可低头看着自己早已残废的双腿,她知道自己只能在后方干这苦差事了,战场上容不得残废,就算能侥幸当上个不移动的炮手,也会拖累队友的……“是何不可主动退出的,不怪指挥官。”

在后面那一节车厢,却是另外一副景象,雍容华贵的富人们一边用扇子抽打着他们宽阔的额头,一边不住口的骂着。

但是在他们中间,有一位少女却衣着寒颤。她细高挑的身材,手里还在翻看着一本小说,脸上清秀的五官随着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而浮动……“何姐姐,你看,这个人又得到的一件神器呢!”何不可整个人为了避免风沙,几乎是趴在面前镶嵌着仪表盘的斜面上,仪表盘几乎嵌入她的左边脸颊,与此同时,她艰难的用双手指尖扣住仪表盘边缘略微的突起处,和横冲直撞的狂风抗衡。“是什么?”

“何姐姐,是诛仙剑阵啊!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嘛,这个人有一套系统,走一千步就赠送他随机神器的啊!哪个…………”

其实少女的话,何不可除了被狂风的呼啸所特赦的几个字之外,其他是一概没听见,但是她还是强打精神:“东方竹,何不可认为,这种小说很有趣。”

何不可现在是反瘟疫组织“回溯”的成员。现在,“回溯”因为经费,药物,武器供应不足,已经濒临崩溃了。哪怕那些“回溯”成员呕心沥血,使出了周公吐脯的胸襟四出招兵买马,可是留在这片瘟疫大陆的都是些穷苦的老百姓,有钱的人;腿脚利索的人早就跑到凝渊那边去避难了,哪怕有像何不可这样的勇士,也是于事无补。何不可穿的紫白配色的战衣内里缝了一面缩印的,“回溯”的旗帜。她得到的最后的指令就是:“活下去,你活着一天,‘回溯’就没有灭亡,不要挂念,去找大伟哥,那个人最近欠了我一些人情,你去认他做师傅,开始新的生活吧…………现在,我不许你哭…………我以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活下去!”

所以现在,何不可正在努力的活着。

东方竹放下了书,平躺在宽阔的长椅上,用手在额角上漫不经心的一甩,捋开了飘逸的墨色长发。东方竹前往凝渊并没有目的,她只是想换个方式活着,为此,她自学剑法,靠当保镖过活,但是人心入魔,几乎所有雇主雇佣她不是看上了她的剑法,而是看上了她的仙姿玉色。当东方竹每每站在她的雇主身边的时候,她总能看到那些色鬼呼之欲出的欲望。

所以,她选择了逃离。

她只想找一个归宿,一个赠与她安全与尊严的地方。

七天后…………

“列车已经到站了,这里是凝渊的边境,前方由于塌方,无法前行,请各位旅客下车。”何不可淡漠又高亢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来。窗外,只能看见漫天的飞沙和前方的窄吊桥,而铁道在桥面前拐了一个弯,就好像畏惧桥下的万丈深渊。

富人们立刻伸出油腻又贪婪的手掌,掠夺着地上的大包小包,好像那些东西是维持他们生命的血液,又好像那些富人都是饥饿的野兽,而那些行李,是早已死去的猎物。富人们簇拥着,来回碰撞着,顷刻间,原本占据了全部客厢外加小半个货厢的十几位富人似乎变成了一条蛮横的长龙,抽打着它所到之处的一切事物。很快,地上充满了被踩扁的蔬菜和水果,长椅歪了,本来堆叠的整整齐齐的货箱也被蹭的歪七扭八,甚至还有几只箱子都散了架,里面装的瘟疫能样本全部滚落了出来,有几只试管还差点被粗鲁的富人踩碎,虽然富人们再向前挪动,但是这个速度肉眼不可见,所有人都构成了阻挡所有人前进的胶水。

“稍安勿躁!要是谁踩碎了试管,何不可要他偿命!”

驾驶室和客厢连接处的自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何不可转过身来,用她特有的,威严而又不失冷淡的嗓音宣布着。而最有说服力的,是她左手上攥着的大口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沉默而又阴险的正对着胡闹的富人们。

…………

很快,那些肥胖臃肿的富人都有序撤离了,但何不可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松的意思,她看向正对着自动门口的那两派长椅只见的那排狭窄的空地,东方竹还没有走。

“刻妹妹,你怎么还不走呢?”

“何不可姐姐,你不要再欺骗我们了,你不是要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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