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药裹伤后,刘备脸色有些苍白,支撑着略显虚弱的身体主坐帅帐,了解军情。
高顺众将见刘备颜色,欲问伤情,被刘备止住。
“文远,营中将士可还安稳?”刘备问向张辽。
“主公一路奔波,又添新伤,不如先行.....”,不知不觉间,张辽改换了称呼。
“军情要紧。”刘备挥手止住了张辽。
“此间兵士尚可,军心虽有浮动,但有壁垒依仗,我日前又下令严加约束,当不会有异动,只是......”张辽有些犹豫。
“只是外间数处小寨,我不能亲至寨中镇守,虽有安抚,但兵卒多有躁动,丹阳兵尤甚,日间来报多有兵士趁夜潜逃者。”
“此间兵马如何布置?”刘备继续问道。
“壁中屯兵三千,我与侯校尉各领本部驻扎,另有丹阳兵一千,我二人分领之,李司马率本部及一部丹阳兵驻南侧五里外鹿鸣砦,赵司马率本部四百骑兵及一部丹阳兵驻东侧三里怀仁里。”
“夏丘城中有宋宪率本部兵马及两千丹阳兵驻守,侧背僮国城则有校尉章诳率两千丹阳旧部与军司马高雅六百本部并六千徐州兵镇守,掩护此间侧翼及粮道。”
“此外我已命部下携将令随同关将军、许中郎往夏丘城安抚宋校尉,公台先生则往僮国安抚章校尉、高司马,今日皆有回报,只是章校尉有些不安,其部下及徐州兵皆有溃散潜逃者。”张辽补充道。
“无碍,稍后文远派人送一千五百金到僮国,并将印信文扎一并送去,告诉章无咎就说我说的,兄弟阋墙御侮于外,只要他安心守城御敌,我视之如一。”刘备听张辽说起章诳情况,随即做了安排。
“袁军如何布置,与其交战如何?”刘备又问道。
“桥蕤率兵五千驻守夏丘外围监视宋宪,李丰率兵五千监视僮国,时遣小股军兵扰袭我之粮道;张勋率兵近三万众与我正面对垒,南侧三十里处驻军,其粮草囤积在徐县;此前我将兵与其数有交锋,张勋数败,损兵两千有余,如今不敢出战,只是敛兵固守。”张辽说道。
“嗯?袁术又派兵了么?”刘备有些疑惑。
“并未派兵,张勋收集了败兵,又大掠流民百姓补充军力。”
张辽看着刘备,见其脸色淡然没有不豫之色,方才继续说道,“袁军虽众,但多为新募之兵,其间大半是刚刚放下锄头的百姓,间或掳掠的流民,故而战力不强。”
“且其军力骤增,粮草耗费靡繁,张勋已派三千兵卒往其后侧睢陵、盱眙一带大略乡民粮草,此前我让赵司马率骑兵多次劫掠,焚其粮草。”
“袁术没有派兵押送粮草至此么?”刘备有些不解。
“月前曾送数百车粮草,其后又送了两次,不过不知何故,其后两次越来越少,近日所运不过二百车。”张辽也有些奇怪。
“我意再与张勋对峙月余,天气一热,其粮告急,袁军当退,届时我军养精蓄锐,军心已稳,当可一击,破其军则不难。”
刘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局势波诡云谲,时间不足,一月太久了。”
一听刘备此言,帐中诸将皆不做声。
少时,高顺说道,“我有一策或可行之,袁军粮草皆屯于徐县,既然袁军战力不足,不如挑选精兵猛将趁隙击之,破城后焚其粮草,袁军必乱,届时可全军而动击破张勋。”
“此策实不可行”,张辽摇了摇头,开口反驳了高顺,“张勋为人谨慎,徐县屯有精兵劲卒,每次运送粮草皆有强兵护送;此前我也想用此策破之,奈何徐县防守严密,不能得手,故此方让赵庶率骑兵袭扰其后。”
“我来此间以稳定军心为上,击破袁军可为后图,不急于眼下,诸位可先回各营,安抚将士,俟后再做计较。”见众人议论不出个所以然,刘备只得让众将先散帐了。
众将散去,夏侯博侍候刘备饮食休息。刘备俯卧于榻上,臂膀疼痛,难以入睡,苦思当前形势。
出于眼下双方军力考虑,袁兵众而己兵寡,张勋兵心稳而此间军心乱,张辽之策无疑是最为妥当的,但刘备思虑之事却不仅仅局限于此间一域之地。
虽然下邳失而复得,一时威势升腾,但毕竟刘备自己本部兵力太弱,难以威服各方。
当前徐州各方势力纠葛,关系错综复杂,内有四大棘手之事尚未处置:
一则本地豪姓大宗多有趁乱取势者,若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想要立足徐州将无从谈起;
二则本地兵马及大族名门与丹阳旧部关系尚未调和,丹阳兵又对刘备多有不服,况且此时更添加了吕布兵马,局势更加紊乱,一着不慎恐怕就要立时祸起萧墙了;
三则是流寓此间的外方势力与本土势力互有排斥,各怀心思;
四则是琅琊臧霸处依仗强兵,与萧建这个本地名门勾连,挟众观望,对州府若即若离,似有自立之势。
其外则有袁术依仗兵强士众图谋徐州,曹操更是对徐州志在必得,不知道何时会再次侵凌此间。
内忧外患,不堪其扰,刘备此时的感受就如驾一叶小舟泛于暗流涌动的旋涡,稍有风浪便能顷刻间将其撕碎吞噬。如此窘境,刘备何尝不想将眼前袁军一举击溃,进而全歼,大胜之下,百邪尽消,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备头脑杂乱,见夜已三更,也只能无奈的沉沉睡去。
次日朝食罢,刘备不顾臂膀伤痛,命张辽率众守营,自带高顺、侯成、夏侯博与百余骑士扈从间道前往张勋大营探查。
行无三刻,只见张勋大营依水而立,分为二十余营,横连十余里,错落分布,皆有章法,各营皆立栅栏土垒,外设拒马梐枑,内有兵士巡逻,真如张辽所言,可谓防守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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