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边走!”

即便先前言语彻底寒了郭胜的心,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无法将她的生死置身事外。

他并不知晓何皇后派出去告诉何进他们密谋消息的人是否安全出了宫。

皇宫那边的警报钟声他当然也听到了。

但他派出去的人半天不见消息回来,他的心里也没有底,只有亲自将她护在自己身边,才能免了一些人想要乱中取事的想法。

他一手拉着神色慌张的何皇后,一手持剑让侍卫在前面带路。

中德殿有两个出入口,除了正门外,还有一道侧门,方便来往巡视各宫之间。

这条道知道的人相对较少,只要穿过蜿蜒曲折的几道回廊然后通过皇宫中间的神武殿就能够绕出,抵达后花园,再径直过去就是天子常居之所文华殿了。

再往东则是通往东宫。

由于太子之位迟迟未立,那里除了平日里打扫宫殿的宫女和小黄门外,并无其他人。

而郭胜的目的地,便是此地,眼下只有将她安全带到那里,才能够暂时安全,然后再做计较。

几人对这条道路十分熟悉,快速地在回廊走道里穿梭,途中偶尔会遇到惊慌失色逃窜的宫女和宦官,都纷纷远远地避开了。

何皇后一手牵着儿子刘辩,一手向上轻提着裙袍,跟在郭胜身后一路疾奔,她在惊慌之余偶尔抬起眼皮望着前面那道身影时,眼神里有着些许的复杂之色。

到了生死关头,将自己护在手心的,最后竟然是眼前这个算不得男人的男人?

她心底不由涌着一抹深深的悲凉。

走廊尽头,立着一排屏风。

郭胜一挥手,立即一名护卫上前,猛地就是一脚,将那屏风给踢翻。

只见屏风后面一道小门露了出来,像一个狗洞。

与此同时,身后隐约传来了“踏踏踏”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

不时传来宫女宦官凄惨的叫声。

形势岌岌可危。

郭胜暗道,蹇硕这厮也来得忒快了吧。他压住心里的慌意,别过头指着那狗洞模样的小门,对何皇后尽量柔声道:“事急从权,只有委屈一下皇后娘娘了。”

何皇后稍有犹豫,俏丽的睫毛轻轻轰动,她深深吸了口气后,重新恢复了那份漠然,轻声道:“快走吧。”

郭胜脸色一松,若是她不同意钻过去,他倒着实有些不好办了。

郭胜一挥手,让几名侍卫先钻过去望风。

几名侍卫两手撑地,缓缓爬了过去。

见那边没有异状,郭胜对何皇后示意。何皇后与皇子刘辩先后也跟着爬了过去。

郭胜是最后一个爬过去的。

只是还不待他起身,两把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刀锋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惊愕地抬眼瞥去,整颗心蓦地一沉。

何皇后几人都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嘴里塞了布条。

蹇硕竟然先他们一步守候在了这里。

蹇硕见是郭胜,对守候在洞口的手下挥了挥手,将刀从郭胜的脖子处撤离,警惕的神色顿时放松了许多,他快步上前替他拍了拍郭胜肩上的尘土,眯眼笑道:“呵呵,原来是郭兄在这里啊,见谅见谅,咱家还以为是那何进手下的逆贼追来了呢。”

郭胜心里暗忖看来蹇硕并不知晓自己是来保护何皇后的,听他口气好像大将军何进已率了兵马入宫。他脑海里飞速旋转,抬起头来对给他拍肩膀的蹇硕瞪了一眼,不悦道,“咱家还不是寻思着怕她们娘俩儿给跑了去,夜黑风高的要再找到可不容易!倒是老蹇你不亲自在宫门那边指挥,咋亲自跑这边来了?”

蹇硕眼神有些闪烁,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回道:“放心,那边都已安排妥当,大哥他们让我过来将皇后她们母子两个给请过去,如此才好名正言顺!”

郭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附和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全。”

远处何皇后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掉了嘴里的布条,立即朝着郭胜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怒容,“都是些肮脏的东西,待我兄长到了,定要他活剐了你们这群狗奴才!”

蹇硕眼神陡然一冷,按住腰间佩剑的手不由捏紧了几分。

若不是郭胜在这里有些碍事,他蹇硕说不得此刻已经斩了她们母子,那样纵使自己这边埋伏失败,最后也只剩下了协皇子,只有他能够继承皇位,自己也不算有负天子所托。

郭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蹇硕的眼神,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于是快步走到何皇后的面前,背对蹇硕,对着何皇后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给抽了过去。然后他利索地将捡起的布条狠狠塞进了何皇后的嘴里,使劲儿给她递眼色。

“啊——你!”何皇后娇嫩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她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眼里浓浓的怒火,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地哼着。

旁边的刘辩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不知不觉尿了裤裆。

郭胜暗自喘了几口气,稳定住了心绪,转过头来时脸色就变成了一副小人得逞模样,“老兄弟,咱家这一手如何?”

蹇硕握剑柄的手悄然松了几分,有些佩服地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笑道:“豪气。虽然贵为一国之母,说到底还不是个臭婆娘们儿,打几下也就服帖了。”

郭胜一边朝蹇硕靠近,一边笑眯眯轻笑道:“可不是嘛!”

蹇硕望了一眼天色,对郭胜道:“好了,别玩了,咱们快些赶往文华殿吧!”

“好说好说。”

“嗯,那便——额,你——”

原来不知不觉郭胜已经走到了蹇硕面前,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趁蹇硕放下防备,悄悄从袖子中拿出一柄匕首,猛然从蹇硕的后背用力扎了过去,穿透了他整颗心脏!

血水瞬间就侵透了衣裳,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甚至都来不及转头看郭胜最后一眼,嘭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都呆愣住了。

郭胜趁势抽出腰间佩剑,一指他们,厉声喝道:“首恶蹇硕谋反已伏,你们愿跟咱家护驾否?”

这些人只是听蹇硕的命令行事,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每个人就像无主的浮萍,心里既害怕至极又茫然无措,如今跟随郭胜的一声厉喝,他们面面相觑,忽然,他们一起跪倒,沉声道:“愿随郭常侍护卫皇后!”

郭胜大喜,他指了指被捆绑的何皇后,“还不快给皇后和皇子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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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假山鱼池、鸟语花香,林木郁郁葱葱,一栋栋精致小楼就在掩映在花红叶绿之中。

只是深夜之下,这样的景致却是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得见些花。

十余道仓皇逃窜的身影在花园中快速穿梭。

忽然,赵忠的脚踝踢到了一块石头上,崴了脚,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使劲儿揉着脚,急声道:“张老哥,咱家的脚崴了,走不动了!”

前方的张让皱了皱眉,“就不能忍忍?”

赵忠道:“太痛了,咱家实在受不了了。要不然你们先去,咱家找个地方先躲着,等你们的消息。”

“咱们倒是无妨。只是你一人在此,若是碰到了何进手下,只怕会陷入危险。”

张让听着远方喧闹的厮杀声,不由有些迟疑起来。

对于与自己同时起来互相扶持至今的赵忠,几十年亲如弟兄的交情,让他心生一抹担忧。

赵忠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只是脚下传来的疼痛让他实在迈不开步子。

一身肥肉的曹胖子闻言,心里微动,眼珠子溜溜直转。

他笑眯眯走至赵忠的身旁,主动请缨道:“不妨小弟留下来照顾赵老哥,张大哥与其余兄弟先去找何皇后。”

赵忠讶异之余又有些感动,想不到平日里被自己奚落得一无是处的曹胖子关键时候这般仗义。

“也好,你们多加小心。”

张让简单嘱咐了两人几句,就带着其余人继续前行。

就在张让等人离开后不久。

“赵老哥,就让小弟来好生照顾照顾你吧。”

“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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