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回来了,想见我……”“也想见见你!”

黄北星的婚礼后,终究还是没有跑掉,比预估的租车时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那天的小红仍旧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那天的宋念抱着吃醋耍脾气的女孩打的士回了黄北星家,之后又被黄北星拉着连着小酌了几个晚上,今天好不容易才清醒着跑掉……

那时,距今已三天,我仍记得那天在犯着媚好的阳光下,我和他抽着烟说的一段不长的话。

“谢了,兄弟!”

“不用谢,我结婚的时候你也要来帮忙的。”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什么时候结婚呢。”

“听她的!”

“挺好的,我放心了,家庭地位原来比我高不了多少。”

“肯定比你高点儿!”

“放狗屁!”

“那,一路顺风啊!”

“会的!一定!”

话语结尾的恰到好处,不用煽情和不舍,我们都彼此默默的转身珍重!前路漫漫,未知茫茫,我有我的路了,你有你的家了……会更好的?不是吗?

常安,常见,常盼,常在!

现在,我要去做到答应女孩的了!

三月春意浓,十里之地尽不同,一步一风光,一步一张望,她说去哪儿,就去哪!我不知道计划的旅途,但只要小红有油就好了,只要有她在副驾就够了,两人在市区开车无事地闲逛,至于她说的要去的地方,貌似不急。

小红车停在一处空地,路的尽头处偶尔出现辆车,宋念揉着额头趴在方向盘上回着这几天的神儿,女孩在副驾对着上方的化妆镜精心摆弄着自己的发丝,编着俏皮的麻花辫,顺,直,穿,插,弯,转,环,绕,专属于女生的熟练,即将要完成一件浩大的工程。

女孩轻捶了一下,“喂,醒醒,好看吗?”

“好看啊!”

“有没有点儿学生妹的感觉?”

宋念坏笑着,手指拂上女孩光洁的额头,戏虐的抓住一个麻花,眼神实在不纯洁,“去哪里?”

“你不是在这里上大学的吗,去你学校看看呗,感受一下校园风光……”

宋念使劲揉了揉眼睛,发动汽车,车速很低,慢慢平平,开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女孩一路上很安静,斜靠着座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对着窗外,阳光漫不经心的映射光临间,精致的脸颊像是不忍去吵醒的睡美人!

宋念靠边慢慢停下车,伸过头去仔细端详起女孩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越来越近,鼻间低低的呼吸声悠扬漫长,白皙脸庞上的汗毛清晰可见,手没忍住地戳了一下她腮帮子,女孩缓缓睁开眼,突然像受惊的小猫一样儿往后缩,宋念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轻轻吻了下女孩。

楚风铃推门下车,揉着刚刚碰在车门上的脑袋,越想越气,小声说:“现在胆子大了哈?”

宋念赶忙走过去,顺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的脑袋,“看你睡着了,就没忍住地静静看了一会儿,我媳妇儿真是好看!”

楚风铃给了宋念两拳,仰起脸,“我们能进的去吗?”

“看看试试呗,上车,我们开车进去。”

如那日的校门口,不同的是,一对小情侣隔着护栏求了大爷十多分钟,好说歹说,又递了两根烟,做了门口登记,好不容易才进去,小红车停在教职工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手拉着手,逛逛?逛逛。

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看着插在青草地上的路牌画着笑脸,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呢?

从林荫路,过广茂路,闲暇街,再到秀木,荷实,云烟,宿舍楼,餐厅,教学楼,连接外围河道有小鱼嬉戏的人工湖……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小路和偏道都让两人走了个遍,这几年学校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人来人往,不是那届,没有熟人,不复那年。

青春纵情洋溢的操场上总是藏了太多大学的特色,下午的阳光正好,燎的人暖乎乎地,橡胶跑道上有着少许的学生慢跑,绿茵草地上有着体育课的学生,领头的老师在教太极,两人在不远处的水泥台阶上坐着发呆,她做着常用的托腮姿态,嘴巴微张,闭着眼睛,肆意的靠在旁边,宋念手指间夹了支烟,还是没点燃。女孩迎着太阳说出反差季节的话语,“冬天的时候应该好热闹的吧?有雪花,有人打雪仗,有情侣牵手,有人捧着脸颊,还有冒热气的热可可……”

宋念想了想,除了跟黄北星追在应溶月屁股后的时候,自己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的答案不必回答。侧了侧身子,下巴抵在楚风铃的脑袋上,龇牙咧嘴发出声响,像是要吃掉她,突然问了一个扯得很远的问题,“你在意大利的时候怎么样啊?”

女孩的眼睛似乎闭的更紧了,像是在沉思,回忆古老的托词,说服未有准备的心事,“适应环境,独立,求知,想念,用另一种语言开口,前进,打工,大胆表达,一年一年周而复始,过去了,但,好慢啊……”

宋念坏笑了一声儿,将楚风铃撑下巴的胳膊放下,紧紧的搂紧了她,“就没在国外谈个男朋友?我听说外国人都挺帅的,又绅士。”

女孩逃脱了一支手,用自己的手指挑逗着那把自己抱紧的手掌,人慵懒的仰紧他的怀中,“没有,我爸妈不让我领金毛回家,而且,我知道国内有个傻子在等我!我要回去,外乡不是家乡,眼前不是心上!”

“在意大利是不是吃了好多苦啊?”

女孩没回答,脸上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的,自问自答了一段话,“刚到哪里的时候,我在想那个傻子看到我留的那封信时,是不是哭的不像个男子汉呢?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傻子应该长得好高了吧,该上高中了吧?再过几年,就该上大学了,这几年会不会再遇到心爱的姑娘,会不会又谈了几段恋爱,这几年有没有受欺负?我们再见面时又是怎样呢?他如果领了个小孩子让她甜甜地叫我阿姨我应该怎么办呢?如果身旁有她妈妈站着我是跟他说我们是朋友吗?好久不见的朋友吗,我能对得上他晶莹的眼眶吗……”

女孩的语气已经哽咽,宋念手忙脚乱的擦着流出的眼泪,不必说给她最安慰的抱的更紧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不等你,我只想着早点回到这里,早点到乌衣巷去找你,去找到你,如果,你错过了,有了还好的生活的话,我看一眼,算了!不会觉得不值!只能说自己来晚了……”

楚风铃从男孩怀里挣脱,拉着男孩也站了起来,并肩而立,仔细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半个头儿的脸颊,“宋念,我喜欢你,真的不比你少一点点儿!”

男孩帮她擦干净眼泪,妆都要哭花了,“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我听说,那个傻子没变心,身边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也一直在等你!”男孩卖了个关子,故意拖欠,接近女孩的耳朵根吐出一口气却没说接下来的话,反而大步迈着溜走,身后的女孩一定举着小拳头气势汹汹的追他,像当年,背上挨过的无比熟悉!

大一的吧?起哄似的挥舞着手臂说:“帅哥,美女姐姐你不要我加联系方式了?”

奔跑在水泥路上的两人,你前我后,你追我赶,路上走来来往往的女孩男孩,路上有好看的女孩男孩,路上有好多男孩女孩,路上有独裁自己的男孩女孩……

楚风铃追不上只得停下蹲在地上歇歇,再起身时拐了弯去了餐厅,宋念掉回头,飞奔过去将女孩不由分说的扛上了肩,任由女孩小心拍打。

下午四点的食堂,吃饭尚早,一排排整齐的黄木色桌子只有着可怜的几个人在,店面上方的广告灯各具特色,让人看着就流口水,“吃什么?”

肩上的女孩嘴里噙着手指,一手环过宋念脖子,望东望西,“你在这生活了四年,我是客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客随主便,有什么招牌?”

“黄焖鸡米饭,小馄饨,过桥煎饺,藤椒米线,西红柿盖浇面,鱼香肉丝盖饭……”

女孩拍拍男孩不多余的背部,“好,小念子,把你说的都上一遍。”

“嗻。”宋念背着女孩去各个窗口,老师傅应呼一声这就准备开始做,一个,两个,走完第三个女孩跳下来了,自顾自地走到了一个靠墙蹲的桌子旁坐下,宋念乖乖跟了过去。

两人靠着坐下,宋念揉了揉鼻子,“就这三个?”

“我是猪啊?把我当猪喂?再点下去你也吃不完了。”

“那,有空咱再尝尝别的,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我可是勤俭节约,拒绝浪费的美少女!而且,省一省,万一娶我的时候就差一碗饭的钱呢!”

宋念被逗笑了,又立马端正,手贱的摆弄着她的麻花辫,最下边挽结处偷跑出来了不少碎发,确实可爱!没过大会儿,不远处的两个大喇叭,几乎同时,“34号,15号。”

女孩听到声响,腾的一站,欢快着跑去,“开饭了!”

一份煎饺,酸辣口米线,还剩一份肉汁盖饭没出锅。楚风铃轻快的嗦着米线,不时地呛到,宋念咬着金黄底的饺子去买了两杯水,微冰,顺手又把刚出锅的盖饭端了过来。换着碗,探着头,你尝尝这个,我咬咬那个,装模作样的碰碰杯,最后的一抹嘴才是精髓!

天已经黑了,麻花辫散落在肩膀的两侧,女孩吃饱后睡得静谧香甜,小红车从市区行出,没上高架,走的国道村落,直指向东南!

古有,偌大家族哄哄散,十二悲欢十二钗,近有,听闻金陵不知寒,梧桐种满相思山~

樱花快开了。

宋念端坐在驾驶位,少有的内心不平静,女孩子在睡觉前,说了句突然的消息,“我爸妈回来了,想见我……也想见见你!”

宋念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起来,自己这是马上要丑媳妇儿要见公婆了吗?哎,不对啊?应该是女婿见丈人,看看喜不喜欢,自己能满足要求吗?能得到认可吗……臭丫头睡得倒是真香甜!

凌晨三点钟,到了上海外围,不远处就是曾经踏过的一方土地,纸醉金迷的高楼,黄浦江苏州河的水横贯这片富饶,外滩的风景站的高远望一定极美吧,明珠塔有四百六十八高……

宋念停在酒店门口,拍了拍仍旧睡得很香的女孩,粉雕玉琢的模样实在可爱,“风铃,风铃,醒醒了,我们到地方了。”

楚风铃打了个哈欠,发了下呆儿,哼哼唧唧,“到哪里了?”

“上海外围地一家小酒店,先补会觉还是?”

“直接去我家也可以的,家里应该都收拾好了。”

宋念举了举亮着的手机屏幕,“大姐,凌晨三点,还没正式见过面,太冒昧了吧,有点尴尬……”

楚风铃轻笑了一声,“你怕了?”

“没有……有一点儿吧。”

“我爸妈很好相处的,不用怕,而且有我在,你怕什么?”

宋念宠溺地拍拍女孩脑袋儿,“我是去夺宝贝的,他们能有好脸色吗?忘记跟黄北星那家伙取取经了,唉。”

楚风铃反握住了宋念的手,轻轻揉捏,“宝在你这里,你怕什么?”

“对哦,我手上是有人质的,要不要再给老丈人送份大礼,大王加小王?”

楚风铃推了宋念一把,顺势也从车上下了来,“送你妹!”

“车钥匙,我停车,既然,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先在上海玩几天再打算,他们……应该不急的!”

宋念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女孩麻利的动作,小小的火苗发着微光映衬着身后大大的背景板,喧嚣彻夜的狂欢平常不稀罕,时代一词真是新颖难猜。

女孩甩着车钥匙,“走啊,看房间去,老娘要睡大床房!”

宋念学着说话,语气嗲嗲地搞着怪,“老娘要睡大床房!”

跟陈秀梅相处了段时间的女孩,学了几分惹人地刁蛮,“宋念,别给我跑,狗嘴给你撕烂……”

大床房一间,拿了房卡上了楼,宋念没大会儿就睡死过去,楚风铃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划划他的眉毛,揪揪睫毛,削瘦略显帅气的侧脸,慢慢挪动他的胳膊,挣脱开拥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透过窗子,点了根烟,看着远方映射过来的一角光亮动容出神……

家乡,从小时到现在不是几年断隔的日子可以衡量的,记忆之中缺少了太多应该熟悉的色彩。

“宋念,起不起?起不起?”“楚风铃,起吗?嗯?”“宋念,起来了!”“楚风铃,别睡了!”

两个人从早上七点醒来一直拖延到太阳晒屁股,十点左右终于离开床。下楼开车转着圈找到了一家唯一还营着业的早餐店,把早饭当中饭吃,小小的灌汤包淌着肉汁水,碎碎的小米粥喝了好多碗,碟子里的咸菜拌些香油,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摞满了饭碗和蒸笼,老板在收银台倒是喜笑颜开。

“兜里还剩多少钱?”

“放心吧,还有些,管够的,就算去五星级节制点也没问题的!”

“吃好了。”

“我去结账,你去开车。”

“行。”宋念出门将车掉了个头,不大会儿,随着吧嗒一声的车门声关上,“去哪里儿?”

楚风铃思索着,“我想一下,我回来也不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啊。”

宋念摇下车窗,看着行人焦急的步伐,各色的跑车,罕见的车牌号不断浮现和消失,快节奏的生活里,有一种追赶时间的无力压抑,生计所迫的旅人们再努力,金字塔尖还是金字塔尖,“上海这个城市不适合玩耍的,从这里走的都有难处,从别处来的都有目的,玩耍好像对于时间来说很奢侈!”

楚风铃若有所思,接下话,“这里没有金矿却遍地是金,有人一夜成名和暴富,有人满盘皆输无退路,生意场,名利场,甚至是生死场。外滩流淌的财富,明珠塔巍峨的雄起,黄浦江苏州河的奔流不息,海岸线旁的万吨巨轮,与国际接壤的写字办公楼,就像你说的,有人来,有人走,不过都是因为座位不够,人多肉少。可是,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没钱的宋念,我是飘荡的风铃,我啊,从另一端灯火通明烟火翻滚而来,在你这,我想成家了!我们不求大贵,不求财富流过海上,我们平安就好,以后柴米油盐缺味道的时候不许跟我生气就好,能吃饱饭有新衣服穿,能美美地打扮出门有化妆品,能有个我们自己设计建造打理的小房子,如果能再有个不错的工作,心仪悠闲的生活那就更好了!”

宋念拉起她的手,缓缓扣紧,“我还是怕以后会让你受委屈,我怕我们的生活会过的一团糟,紧巴巴的日子像是一望无际的山峦,迷离在其中的话,只能安静地等着雪崩,那时候,我们逃不出群山漫漫,也避不开雪花轻轻……你知道的,我家里有许多变故,父母的感情本来也很好的,可是,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有些问题,这么些年,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是答案,而又不是答案!”

“命运不可预测,光阴之舟颠簸,但是,我们不能将还没发生的事情谴责自己,充当着那个还没有定义的角和色,以前是以前,他们有他们的故事,现在是现在,我们有我们的篇章,以后是以后,蝴蝶未必不能飞过沧海!”

女孩凶巴巴地,趴在宋念手背上狠狠咬了起来,牙缝里只是透着重复的一句,“那你就不娶我了吗?那你就不娶我了吗……”

宋念任由她咬着,紧紧地抿着嘴唇,“我可没有说不娶你啊!”

女孩抬起头,眼角一抹晶莹,自顾自地抹去,“你这样子就是不想娶我!”

“我没有!”

“你就是!”

“我错了!”

“哪错了?”

“不娶你就是错了!是世界上最大的错!我发誓!”

楚风铃无比认真,双手捧着宋念脸庞,“宋念,你的名字,是我藏在心里最最了不得的事!”

宋念刮了刮她的鼻梁,“我知道了,你也是!乖乖,我们准备准备去见你父母吗?”

楚风铃哼了一声,抽了抽鼻子,“不急的,我父母又不会跑,上海变化这么大,先玩两天,买点东西换身衣服再去呗。”

“听你的。”

“痛不痛?”

“不痛。”

“放屁!”女孩说完,就再次盯上了宋念手背,用舌头柔柔的舔了舔陷下地牙印处,将那只手紧紧攥过,前后两次,天差地别!

“我们走吧,变化再大,有些东西也是难以变迁的,去古典的外滩景点拍照,和迪士尼门口的唐老鸭击掌,晚上去南京路的步行街沿着黄浦江那段散步,说不定还能坐上江上轮渡,逛上海博物馆,还有一个地方是要去的,这么多年,不知道还在不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系好安全带,走了哦,第一站,迪斯尼。”

“是迪士尼。”

“哦哦,差不多,差不多的!”

“哈哈,笨蛋。”

高楼大厦林立两旁,绿化带也被精心装点着低调奢华,车子先去了有白雪公主居住城堡的迪士尼,楚风铃去跟门口的玩偶装唐老鸭双手击了掌,笑容灿烂,望了望里边,但是没迈进去。

宋念去买了路旁的一家冰淇淋店买了两个甜筒,一个草莓味,一个抹茶味,两人坐在广场台阶上大快朵颐地时候,宋念还问她,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她仰起脸伸长着白鹅颈说,“我和从前的自己有个约定,就是想和多年前自己欠的那掌补上,如今做到了,就可以了,不进去是为了给下次的到来多增添点兴趣,有些小遗憾才会懂得完美和很好!下次无事,才会玩的尽兴和开心!”

宋念叹了口气,看了看冰淇淋蹭到嘴角的她,问了句,“草莓味的冰淇淋怎么样?”

“好吃。”

“别动,吃的都蹭到脸上了。”

女孩微偏偏头,宋念并没有帮她擦去反而轻轻地将黏腻的面积摊开,最后还在鼻尖上留下了一抹冰凉,女孩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敛并凶狠起来,男孩起身就跑,女孩大口将手里的脆筒吃掉在后边狂追……

从白天到傍晚,从傍晚到星夜,一轮清月也爬上了比之高楼大厦还高的云顶……相机里存储了好多有意无意画龙点睛的图片,惊鸿一瞥难以复制的某一刻时光节拍。有女孩的温柔侧脸,开怀大笑,有少年的羞涩脸庞,捂脸躲藏,有路边孩子的剪刀比耶,嬉笑跑远,有漏天的咖啡露台,绝美摇曳,有传奇的和平饭店,屹立仍安,有霓虹常亮的外滩,行人悠闲,有点缀历史变迁的武康,轮渡红砖,有太多太多,鸽子展翅的海边栈桥楼台,有南京路的烟火气小贩,来自五湖四海,背对繁华独自忘我演奏的小提琴文艺小青年,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商品超市,大狮子矗立的拱墙,门槛来来络绎不绝的芬香花店。仔细看看,用心感受,原来这就是有她陪着的我啊,漫游着的这番理想天蓝,我曾错误过的失望之城,我曾失落过的伤心之都,上海,还不错的!

此时的外滩南京主路的一处分支偏僻路段,一对年轻地男女正沿着路旁的路沿打闹,男孩不时地张开双臂拉扶下顽皮的女孩,女孩呢?女孩一只手拿着一大把滋滋冒油的烤串,一手拿着一大杯冒气泡的欢乐水。

早来的春意夹杂着晚风吹的红枫树叶微微晃动,还有相隔不远就有一棵点缀的紫薇花跟着伴奏,电线杆上挂着的橘色明亮打着灯光,有人家居住的说话声三三两两地传来,这份躲藏在喧嚣中的一份宁静,隐匿于世俗功利中的一分自我,生之即生,活可谓活,生活二字,包罗万象,譬如远在几十成百光年外的已死星辰,它发出的那缕光芒,到达这颗蓝星的时候还亮,中间无关了太多时间长河流淌!

女孩晃荡着从路沿上跳下,华丽地一转身像是表达着先前节目的落幕,“这条路挺偏僻啊?好安逸,像是世界只剩下咱俩那样。”

“还好吧,几十年的老路了,哎,不对,应该几百年了吧,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很小时候就在这附近玩了。”

“给你可乐跟烤串,他家味太正了,你尝尝!”

宋念本不想去接的,先前的晚饭撑的自己就已够呛,自己还没来得及拒绝,在女孩两手的吃食就到了自己的双手上,一脸大写的无可奈何。

女孩在身旁老气横秋的絮叨,“男孩子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就不长个儿了,你知道北宋的武大郎吗……”

宋念腾出一只手抓着女孩后脖梗,“楚风铃,你这张嘴啊,真是快给我整笑了,这么絮叨,不会提前更年期了吧?”又板起脸来,“下次吃不完别要这么多可以不,每次只吃两口就饱了,我都快成跟在你身后的饭桶了!”

女孩被像小鸡崽子样抓住,只得乖乖承诺着,“一定,一定,下次绝对不要这么多了!”

宋念松开手,伸出支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信?”

女孩攥紧宋念的那支手指,一脸虔诚,“你要信我!”

宋念往后躲着,想把手指从那不讲道理的女孩手里抽出来,“信你,信你,哎,你给我松开,手指头要断了,这么狠,你要杀夫啊!”

“还没过门儿!”

男孩义正严辞,“快了!”

“是快了。”

“我们去哪里?”

女孩没理会宋念的问话,大踏步地向前,这才慢悠悠地飘来一句,有些要听老人言的味道,“晚上能干嘛?当然是散步了,我走路,你解决剩下的饭!不能浪费哦,一米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宋念大口喝了口可乐,咬牙切齿的咽下,打了个饱嗝,晃了晃还剩个杯底,小跑似的跟上,“还剩一点,给你喝掉,我真的喝不下了,铃姐!”

宋念漫无目的的跟在后面,女孩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地方,这里除了不多的人家,还有常见的两家小小杂货铺外再没有别的了,再次转过一个拐角,路上的人显著多了起来,街边的商铺也都还亮着灯,还有摩的的噪音,身旁不时地路过扎着脏辫吹着口哨的男男女女,发色各异嚼着泡泡糖勾肩搭背的一群小屁孩儿。一路走过,没有停留,KTV,酒吧,按摩店,洗脚……堕落的天堂?

一直快到路的尽头,周围有着本属于黑夜的静谧,面前走着的女孩突然说了声,“到了!”

宋念摸不到头脑,抬头看了看挂着的“不念旧容”四字,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如果这是商铺的话,评价一下,那这店铺外面装修的就只有望眼欲穿的俩大字,普通,再没法普通了!

“这是?”

楚风铃愣了下神儿,叹了一口气,“酒吧,许久没来了,都变得要不认识了!”

“这就是我想让你陪我去的地方!”女孩推门而入,男孩紧跟其后,前者面色并没有再起明显的波澜,好像一切都在理所当然,后者倒是开始了愣神,因为酒吧内部的装修风格太有滋味了,前后内外天差地别。进门后,宋念便踩着门口铺设着的棉布地毯仔细端详起来,整体是一个藏式复古的风格,不同地方的灯光偏暗偏明配着各自的鲜明色彩,形成对比强烈,而又和谐统一的视觉效果。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映衬着的是古朴的吧台桌子,天花板正中的灯光球四散纵横分布着经幡,悬挂着的五彩经幡自然低垂,其中还有宝莲,方胜,六角,长方样式的竹制纸糊的灯笼相配。木头装修后的墙壁上绘着一些神话传说的彩画,还有一些大概是藏族的某种神秘图案,在其左上角落处挂着一颗骷髅的羊头,有着已经风干的长长犄角。在宋念的右手方向,就是一些能认出的现代的东西了,一大块电子屏幕被嵌在墙上,吉他,钢琴,碟子,架子鼓,清唱的话筒什么的可谓都不缺憾……

楚风铃抬头看起天花板,“过来,坐啊,时间还长呢,慢慢看,震撼吗?确实让人睁不开眼!”

宋念走向吧台,挨着楚风铃坐下,这才猛然间看见被吧台掩饰的很好的老板,从刚才到坐下,从发呆到现在,老板似乎都是在静静的擦着清洗后的酒杯子。

女孩甜甜地向已有着啤酒肚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廖叔,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中年人,也就是老板浅浅地抬了抬头,眼神中波澜好久未见,轻轻喏了喏嘴,十分惊讶,“认识的,小丫头,长大不长人,变骨不变皮!”

楚风铃笑嘻嘻的仰起脸,“那我叫什么?”

廖叔挠了挠头发,装了好一会儿想不起来的样子,“风铃,我没记错吧?晚风的风,铃铛的铃,楚楚动人的楚姓!”

面前坚强的女孩终究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儿,眼里有些泪光,不知所以然,“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

廖叔挤出了个微笑,中途叉开的话语像是树洞里埋藏的惊奇,“怎么会忘呢,你可是见过我和我太太的……哎,不提了,青年事青年了啦。”

对面人斜瞥了宋念一眼,“对象吗?看着挺帅气的小伙儿,有眼光。”

楚风铃拽起宋念的手摊开,抓紧,“这次回家就是来见家长的!”

廖叔从后方柜子里抽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些。

一人发问,“就他了?”

一声坚定不移,“就他了!”

廖叔扬起戏谑的笑,不知打着什么鬼算盘,“我多问一句,家里不同意呢?”

楚风铃偏了下头,对上那张脸,“离家出走,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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