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南方人,杨煊低估了风雪的力量。

作为镇南王之子,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仅仅是前行二三十里地,他一头栽在了漫天的大雪里。

应该说,是冰上。

越往北走,温度越低。

此时的雪花,已经不再唯美柔软。

除了寒冷之外,更是带着刺骨的湿气,冬袄之下,身体已经保不住温度。

趴在雪地上,艰难的摸了摸额头,杨煊不由的苦笑起来。

没错,他也发烧了。

哪怕他年少体壮,也抵挡不了大自然的力量。

在上场的风雪里安然无恙,已是用光了所有的运气。

人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渺小如烟。

趴在厚厚的积雪上,往前蠕动着。

发软的双腿,已经没法支撑他再站起来。

望着能见度不足十米的暴雪荒原,绝望悄然在心底而生。

能怎么办呢?

杨煊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这才上任凉山县县令第二天,就要倒在这荒郊野外,堪称史上最为短命的县令。

到时候,只怕是那王洛安,就会在县志上写着:“天元二年十月八日,凉山县第十三任县令杨煊,陷于风雪未归,卒于漠北荒原……”

唔,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估计每个继任者,都会看着此章,然后遥望东方,心中默问朝廷圣人:“皇上莫不是脑子糊涂了?派这种脑子同样糊涂的人来此为官?”

想到这里,杨煊又开始不甘心。

更加不甘心的是,如若他真成了这冰原雕像,吕福怎么办?

还有那他不愿意去想,却又真实存在的,已经叛投敌国仁朝的大哥杨烨……

低下头,将额头狠狠地栽在雪里,用冰冷的触感降低着脑袋的眩晕感。

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他终究是人。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白色的视野里,出现黑色的光晕。

黑晕越来越大,然后……

“快来,这里有人!”

昏迷的刹那,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杨煊心中同样呐喊着:“快来啊!这里有人!”

天地至暗。

……

看着面前那熟悉的人影,执着长枪当面狠狠的刺了过来,杨煊慌乱的用手格挡着,随着“哐啷哐啷”东西掉落的声响,那长枪化为了明亮的火把。

原来是梦,还是噩梦。

自从军都剧变,杨煊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但是现在,这噩梦却让他有些欢喜。

有梦那就是没死。

没死那就没有噩梦。

摇摇头,让意识清醒了一些。

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圆形的帐篷,用石头修建的地脚看起来坚固无比,再往上,是木头搭建的房顶,覆盖着大大小小的兽皮。

样子并不好看,却很实用,仅在中央生了一个小火盆,就让帐篷内的温度刚好是最舒服的状态。

“你醒了?”

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

长相清润,柳叶弯眉,英气飒爽,让人眼前一亮。

作为一个修习医术的人,杨煊的记忆自然是极好的。

他听出了,这就是那个荒野中的人。

不用多说,她就是救命恩人。

短短时间,杨煊已经被人救了两次。

凉山虽寒,人却极好。

除了王洛安,那人的好,总是带着些怪异的感觉。

“小女萧沐卿,郎君躺着就好,不用起身!”

有些人初一见面,就带着浓烈的亲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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