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刘备这几天的观察,禁军总数没有五千人,实际只有三千人,一千禁军前行护着圣人车架,另两千禁军则负责殿后。
殿后的两千禁军由太子统领。
张朝忠乃太子府宦官,他此时怒目横眉,使劲抽打着被摁倒在地的杜立世。
他要杀了杜立世的意思很明显。
“住手!”纵马疾驰到的刘备大喝,杜立世此时黝黑的皮肤上鲜血如注,这几鞭是把人当畜生打了。
“你又是何人,你可知这是东宫行事!”张朝忠瞥了一眼刘备,鞭子斜指,姿态倨傲。
“你为何责他?”
“营中粮食不足,我领东宫之令就民征粮,征用这黑厮士卒,但这黑厮干了一半竟然跳出来阻拦,欲误太子大事,你说该杀不该杀?”
“征粮征粮!大唐哪来屠百姓的征粮法!”杜立世摁在地上喊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马车上赫然捆着几位村妇打扮的女人,身上竟然已经被剥得衣不遮体了。
再往更远望去,远处有一个村子,是被烧成了废墟。东宫之人身后马车上,那半裸哭泣的女人和装着的粮食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子奉天子仪仗御狩,杀几个村夫又算什么!”张朝忠还在叫嚣,一点都不把刘备看在眼里。
“领天子仪仗代天御狩,好大的口气。”刘备面色阴沉,朝着头顶苍天拱手行礼,喝道:“自古天无二日,而天子巡狩,亦有所尊,我从未听闻有天子在,太子奉仪仗代天御狩之事,此等离谱的并飨二主之礼,太子是得了圣意?”
张朝忠愣了,举起的鞭子下意识收起,他向来拿这话吓唬泥腿子,哪知道这句话里有这么个道理。
“我问你可有圣意?”刘备骑在马上,怒目质问。
“我……我乃东宫内廊尉张朝忠,你是什么人敢问我!”张朝忠硬着脖子反身吼道。
“你意指东宫的代天御狩是假圣旨?”刘备继续追问。
张朝忠意识到了刘备这句话里危险意味,他羞愤交加,大吼:“你放肆!你上官是谁?竟敢质问东宫的事!”
“天子受命之君,礼皆有指归,太子为国储,怎会说出代天御狩这般行无明据之言,定是你造谣于东宫!”
刘备咄咄逼人,反指控于他,张朝忠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涨红了脸生硬反驳:
“我没有……”
刘备不再理会他,前行几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杜立世,低声问道:
“严天石让你来寻我的?”
他先入为主,认为严天石已经说服了这黝黑武将,杜立世也是奉密诏的一员,故有此一问。
杜立世却刚被一鞭子抽得有些目眩,耳朵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刘备说什么。
他使劲睁开眼睛,刘备此人面目虽不张扬,却自有一种威严与庄重,此时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他顿时心中一阵感动,他们这群河东府兵来此的经历更加曲折,一路上到处受白眼遭排挤,更没人这么关心过他。
他十分激动,一张黝黑的脸上的情绪都难掩,而他本身就晕头晕脑的,脑子一昏,嘴皮子一囔一句奇怪的话蹦了出来。
“愿效死命!”
杜立世只想表达自己的感激,只是太过头晕且词穷。
愿效死命——刘备心头一惊,但很快了然,杜立世也必奉了天子密诏,此番与东宫冲突,喊他过来解救也必是情理之中。
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切其实就是个巧合。
刘备又四下观察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杜立世必须保,这二百河东兵也必须带走。
他直接指着张朝忠命令道:
“假传圣意,来人,四面截住,给我抓起来!”
“得令!”身后跟着的令狐骨一抱拳,狞笑一声,带着军士就向前奔去,马上兵分开来围住了对面。
“奉天子仪仗代天御狩,是你胡说?还是东宫真得了旨意?”刘备冷冷问道。
张朝忠涨红脸不开腔,刘备又道:“你要是有旨意,咱们就抓错了,我马上放了你。”
身后,令狐骨也跟着骂道:“刘将军问你话,哑巴了?”
张朝忠一脸哭丧,他知道面前此人的厉害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面。
双方开始对峙。
但远处大军那边,有快马呼啸而来,“太子内侍李辅国到……”喊声渐行渐近,一句句话仿佛石入池水一样让沿路骚动了起来。
被围住的张朝忠听到这声音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李辅国乃太子心腹,有传言称,若太子继位,他就是第一个大唐任元帅府行军司马的大宦官,其受太子信任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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