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关中,茂绿柳枝在风中摇曳,官道与亭台相映成景,但风中偶尔飘荡来的哭泣之声,禁军众将始终无法阻止,在这夏日里平添了几分阴郁。
大军今晚就到马嵬驿。
马嵬驿被群山环绕,呈现出了一个马鞍形,西北高,东南低。西南部为有山余脉,低山绵亘;虽然只有二十丈之高,但足以成为拦截大军的屏障。
刘备对这块地方很熟,他们之前就驻扎在此,后奉命前往金城迎接圣驾,但又折返回到了这。
四百河南府兵护在圣驾右后侧,担任侧卫之职,但在队伍前方,一驾华丽毡车的速度下来,挡住了道路。
毡车周围是几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护卫转着,但还有数量更多的宫女宦官,旗伞盖牌等虽全丢了。
但这阵仗肯定是大内的贵胄,但奇怪的是禁军却大多避到道旁,好像不愿接近这支队伍,更有甚者,更是指指点点怒目而视。
宫女宦官们灰头土脸,表情都很焦急,但他们却不求助于周围的禁军士卒,只是用手推着毡车。
原来是毡车右侧车轮不动,宫女宦官们勉强推着前行,不让毡车落下前方圣驾太远。
刘备领着府兵到了这里,这驾毡车横在路上龟爬,很是阻碍。
“怎么走得如此之慢!”骑着大马的令狐骨不耐地上前喝道,他长得五大三粗,吊着绿油油的三角眼凶神恶煞,吓得那些宫女宦官连连后退。
“你是何人敢如此喧哗!”只是一个女官走出反问道,这是一个白净如玉的女子,上身是素白打底绿色花纹的袒领宫装,身姿端正,肩背如削,脖子修长,天生一种尊贵端庄的气质。
这声话也打断了后面刘备的沉思。
“此乃贵妃的车驾。”旁边的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
走出的这名女官丝毫不惧。一众宦官宫女在她旁边弯腰恭敬站立,没人敢说一句多余的话,明显对她充满了敬畏。
刘备驱马上前,走到车驾前,与那女官说话。
“在下刘玄佐,滑州折冲府果毅都尉,奉命在殿前护卫。”他不卑不亢地拱手道,“车驾为何不前行?”
“轮子好像坏了,我们不会修。”女官也是坦诚回答。
刘备皱了皱眉,看了眼后面,这车如此堵着却也不行,便挥手要让手下士卒上前查看。
“大胆!”女官突然脸涨得通红,挡在了众人前:“尔等卑贱之人,怎能妄近贵驾!”
刘备脸上一怒,却也是强压火气挥手让众人安静,他想了一下,跳下马来,几步上前拱手道:
“在下也算有官命在身,不算折辱贵人,可否让我上去看看?”
他再一挥手,指着周围看热闹的禁军,压低声音快速道:
“车驾挡在路中,士卒们都绕到周边沟渠前行,久之恐有人生怨。”
女官却冷冷道:“天无二日,圣驾面前还有人敢作乱?”
但她也明白刘备的担忧,让开身子回礼道:“在下岂敢有折辱将军之意,将军若能伸出援手实在再好不过了,只不过……”
她回头看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轻声说到:“贵人实在尊贵,还望将军勿让寻常士卒近之。”
这一波三折的态度转变让刘备有些不喜,不过车架中的这位的确有这个资格———这名三十二岁的贵妃(本书改了年龄)艳绝天下,甚让那位五十六岁的皇帝都不惜背上一个“抢儿媳”的名声,的确不能随便让别人靠近。
刘备靠近了车架,低头看去,原来是右侧车轮里车辕中卡了一块碎木,如此简单之事这些人竟然都搞不定。
他招手让周围的宦官抬起车架,突然伸手摸到了佩戴在腰上的障刀,“嘶……”金属摩擦出鞘发出了寒冷的细响。
“你、你大胆!”女官突然抓住了刘备的胳膊,瞪圆了惊惧的眼睛呼喊。
“啊!”车驾中也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这声音似有蛊惑人心之能,直入人心扉,刘备心生了一丝警惕,下意识想远离。
他很快回神,钢刀的轨迹依然不急不躁,一刀挑开了那块碎木,刘备收刀入鞘,拱手行礼后看了女官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女官依然被吓得脸色惨白,但旁边有宦官开始欢呼:“轮子动了!”
“……谢将军!”
女官混乱了一阵,她才明白了刘备刚才做的事,但这人完事之后,竟然很干脆就离身就走,没有与她攀谈讨恩的意思,着实有些罕见。
她皱了皱眉,此人行事果决,刚才被激后也不妄为,但在有机可乘时又出手迅速,行事不卑不亢,着实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女官又意识他还并非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帮了贵妃竟然不讨好处。
她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车架。
车上贵妇躺着一张狐裘里,她用狐狸毛遮住了脸,但露出的皮肤如美玉一般晶莹光滑,身上是一件宽大严实的锦袍,把身材盖得严严实实的。
老气横秋的袍服,白嫩如玉的肌肤,当真感觉有点突兀。
“圣人说他先走,会在前面等贵妃。”女官轻轻说了一句。
贵妃躺着,听到这话,抬起的玉手停滞,脸又躲在了狐狸毛后面,不肯说话。
女官沉默了好一阵,但贵妃没有开口。她也不敢说话的。
“车架跟上圣人就是了,今天那个将军,叫什么来着?”贵妃还是那样躺着,她声音娇媚绵软,似乎音色天生如此。
女官思考了一会儿,想着刚才刚才那个将军,开口说道:“是个果毅都尉,叫刘玄佐。”
“巧了,昨晚右相拜见了圣人,我刚好也在。他们商议了一件要紧的事。”贵妃说话绵绵软软,还因躲在枕头后面口齿不甚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很好听。
“右相说有个叫刘玄佐是个大才,忠贞无二。”
女官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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