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斩夏恺之,如果是在正面会战中造成的,那么等到来日南征结束,叙功时足以排进前五,这样的战果,仅次于贺方回、曹原、萧烦这些方面元帅。

虽然原因和过程都极为巧合,使得此事的含金量大打折扣,但毫无疑问,这依旧是一笔泼天的军功。

斩将的首功毫无疑问地便宜了曹让调来的那个团校尉,这个人从此将一飞冲天,但赏赐的爵位,恐怕要和过程一起打折。

略一思索过后,段然还是将峡州刺史王举道的名字提到了自己的前面,去领那份见机行事,总览大局的主功。

这两项功劳段然不是不可以自己领下,前者众人也不会有意见,至于后者,则是事实。届时段然一定会成为此年度考核的三位皇子中,最耀眼的一个。

然美则美矣,又有什么用呢?皇帝能在狂喜之下直接赏出一个储君的位置?恐怕不能。

所以不如成人之美。

一则那日那团校尉的指挥调度颇为工整,殊无破绽可寻,实在是开了段然眼界。毕竟能以军阵赢下夏恺之这种名将的殊死一搏,逼得其无路可走、自刎谢天,就足以说明他的为将本事了。即使是在夏恺之本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二则段然对王举道的印象颇好,这个人赤诚而不迂腐,镇守一州二十载不得升迁却无怨怼,联想邓平,其人实在难能可贵。再者其二十年为政兢兢业业,未尝出错,对段然的诸多计划也很是配合。段然很乐意将功劳让与他,这样老地方官,对段然心中的大计将非常有帮助。

至于事情的真实经过,段然不相信他父皇会不知道。

……

回到归州,吴颁等人早已在惊波楼预定好了践行宴,只待段然任期结束了。只是这归州城,早已物是人非。

对自己的这一年,段然颇为满意。查办邓平只是官场龃龉,不足挂齿,最后的这一笔军功,也纯属机缘巧合,运气使然,更不必提。

真正让段然感到不虚此行的,便是兴山县的一系列施政举措。他给了这座户不足三千的中小型县城一个好的改变,一副新的面貌,成功地在这边土地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也许段然的心里,也容下了这座名为兴山的县城。

离开归州时,段然特地取道兴山,此时春耕种下的早稻已近成熟,金黄的田野一片欣欣向荣。

通过车窗,段然看着外面,想自己来时一路颠簸,看厌了青山绿水,怎未曾发现如此美景?

却是段然已与一年前的自己大有不同了。

将头伸出马车,顺着路遥遥望去,见一青衫文士站立路边。

曾经听段林讲过一个古怪的典故,叫做“脱颖而出”。

才华过盛者自不会拘于小天地中,周辅果然是按捺不住的。

远远地看见周辅,刘全便停下了马车。揭开帘幕,段然下车步行,朗声道:

“若弼何来迟也?”

周辅依旧拿着那本手抄的《夏律》,见段然下车,他便也向段然走去。待两人相对而立,周辅整了整身上青衫,深作一揖,问道:“辅正欲往京城一观,若殿下不弃,可否捎小生一程?”

段然伸出双手,扶住周辅,感叹道:“贤才当面,岂能不应!”

二人于是把手言欢,一同上了车去。

刘全放下帘幕,坐稳后,轻扬马鞭,响亮地喊了一句:“殿下回京!”

清风拂过,稻浪微翻,金黄、金黄。

……

段然在报功折子上动的手脚瞒不住任何人,他本也没想过要瞒着皇帝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碍于其身份的敏感性,若真要就此事商讨如何对其封赏,并不容易,大家索性便将段然的说法认了下来。

况且这是让功又不是抢功,只能感叹峡州的王举道走了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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