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们再没遇着一只狼,安安心心地赶路。

太阳此时晒得正烈,漫山遍野全是知了大军的聒噪声,几乎盖住了山林中野物的鸣叫和嗷吼。

来到一望无际的郊野,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抢翻麦地的,村民们人手一把撅头,或铁锨,光着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膀子,或抡起撅头挖或脚踩铁锨翻,忙的是挥汗如雨。

地头的树荫下,老人和孩子们喝水纳凉,老牛卧地反刍喘息,短暂的小憩后,老人和孩子们把水壶拿给地里的年轻人喝,老牛重新被主人套上犁缓缓走向犁沟……

劳动的时候,有人听收音机里的秦腔戏,里面的大花脸咿咿呀呀的唱,一句词儿能唱到天黑,一个调子能唱遍全折,衬得麦地里就跟吃席现场一样热闹。

有人则激情澎湃地对唱山歌,调子朝天“呼儿嗨”的一拉,然后就闷头唱了起来,山歌张口拉韵哩,一唱地动山摇哩……

“唱的山石乱滚哩,唱的猴儿打盹哩。”

“唱的老树打颤哩,唱的兔儿乱蜷哩。”

你一句来我一句,一声压过一声强,哥哥嗓门洪如钟,妹妹清脆又干净。

赵万林一家子经过地头的时候,也正是他们唱的最欢的时候。

歌声悠扬,情意绵绵。

男的忘了抡到头顶的撅头,女的忘了插进地里的铁锨,如擂台上的红蓝选手,你不服来我不服,不服就来打一仗,打啥仗,山歌仗,打就打,呼儿嗨,山歌张口拉韵哩,一唱山摇地动哩……

“唱的刮风起雾哩,唱的鹿羔儿乱蹦哩。”

“唱的大雨瓢泼哩,唱的鱼儿乱漂哩。”

田美娥走过去快活地道:“他德保达达又跟他舞群娘娘唱和到一起了,这俩人可真是……咳!”

“舞群不就是三队里的王寡妇么?”赵亚军笑呵呵毫不避讳地道。

“啥寡妇,亚军你一天天就净知道胡说八道,年纪小小的,不知学好,听谁这么喊的?”田美娥笑着训呱道。

赵亚军嘿嘿地赔笑道:“咱村里人都这么叫哩,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自己不说总能行!”

……

“唱的天黑月不明,唱的山羊不回家。”

“唱的李天王掌来镇魔塔,唱的二郎神担起挑山担……”

……

“行行行!”赵亚军会心一笑,听着那节奏明快的土调调,心喜道:“阿四娘,我感觉你还比我妈都爱唠叨!啊不……”

似是觉察到自己言重了,急忙又道:“啊不是啊,阿四娘,我不是故意说你啥,我只是……啊……”

“咋咧?”

田美娥冷静地看着已经急慌了的赵亚军,瞬间就给他抖出了好奇心。

赵万林看出了自己这傻侄子的心急,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嘴却笨的说不出来,就急的直啊啊。

“亚军想说你的唠叨是高级趣味的。”赵万林一针见血道。

“啥是高级趣味?”田美娥好奇问。

赵亚军也好奇了,但他隐约间能深刻的感同身受,且在心里深深喜欢上了他四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喜欢。

赵万林没有继续解释,脚下漫步前行,歪着脑袋继续倾听。

呼儿嗨,呼儿嗨,一唱山摇地动哩……

“唱的山石乱滚哩,唱的鹿羔儿乱蹦哩,唱的猴儿打盹哩……”

他们又重复唱了起来。

赵亚军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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