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狼嚎声几无间断,赵万林几乎彻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狼嚎声才渐次消失。

赵万林困得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院子里传来大人小孩的叽喳声,像是在议论什么,窑门时不时给拍的哐啷一声。

很快,鼻子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腥味,就跟小黑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赵万林微微一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揉搓了下睡肿的脸,彻底清醒过来。

窑门一开,又是那股腥味,还略带一点臭,严格来说是狗臭,赵万林瞬间就有些倒胃口了。

这年代除了盐基本没什么调味品,肉大多都是煮了吃的,锅里煮了什么肉,基本就是什么味,原汁原味。

往厨窑走的路上,赵万林就听到从老大家传来的赵敬玲的大惊小怪声。

“这啥狼肉啊,这明明就是狗肉好不好!”

“是啊!这破玩意咬不动啊咬不动!”

“太柴了!我日塌妈的,牙齿都要废了!”

紧跟着,朱育芳的窑子里一阵哭一阵笑,朱育芳发出清脆而又略带低沉的老年音。

“你瓜怂能咬动就咬,咬不动就吐出来,奶又没箍着你吃!”

再往前走了两步,几个邻居好奇巴拉地走过来,抬嘴就夸赵万林太能干了云云。

这种声音,前世赵万林听的最多的还是夸赞赵耀龙的,他知道这些声音里面夸赞只占一半,另一半则是讨好,用大岭村方言说是“贴摸”,说白了他们就是想吃肉。

赵万林也没有吝啬,直接大方地请他们回屋去吃。

厨窑里,田美娥已经煮了快七八分熟,拾腿进门,满窑子里都是那股狗臭味,甚至还略带些臭萝卜干酸,总之这种味道极为令赵万林反感。

大概只有这年代的人才能弄出这么原汁原味的狼肉了吧。

“万林,你醒来啦!”田美娥稀松平常地打招呼。

这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是男人在这个家中地位的基本体现。

“肉煮熟了吧?”赵万林试着问。

他知道这年代人们肚子里普遍缺油水,自己反感这种味,并不代表这年代的人就反感。

饿忙了连猪屎闻起来都觉得是香的。

“熟了熟了!”田美娥急道,一边殷勤地给赵万林撕下一大块,放碗里端了过去。

见几个邻居站在窑门口,想吃肉的眼神无辜又强烈,她小心翼翼地给每人撕下一小块,比指甲盖大一点点,脸上堆满笑,盛情地款待道:“来来,他婶娘,他婶子快吃狼肉,这是我东阳他达打的。”

她们赶紧接到手里,小心翼翼的,搭鼻子上嗅嗅闻闻,半天舍不得放嘴里吃,有的咬一丢点儿,剩下的兜在手里。

“好不好吃?”田美娥一脸幸福地问。

她们齐声说:“好吃好吃!”

“真的好吃!?”

“真的,真的。”

“比狗肉好吃,比猪肉还折麻哩!”

“你娃他达可真有本事,我男人要是有你娃他达指甲盖大的一点本事我都高兴坏了!”

“是啊是啊!今儿狼都打到了,明儿就能从子午岭里扛一头豹子回来。”

“再明儿扛一头西北虎回来。”

“唉咳,他美娥娘娘可是个有福人呐。”

“瞧他婶子说的,这还不都是我东阳他达的功劳。”

赵万林忍不住好奇尝了一口,然后就不好奇了,就像是狗肉,还略带了一点点酸味,总之说不上来的那种。

前世旅游榆林的时候给朋友请去吃了一次狗肉,朋友说简直就是天上的鸽肉地上的狗肉,自己却是一点也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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