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来了,老爷子忽地止住了笑,嘘嘘道:“甭笑甭笑,从现在起,谁都不要再提这些糗事!”

他是个聪明人,自家人的笑话可以在自家人面前讲,没什么,但是在外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能露。

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

“阿爷,是我耀龙和我耀刚达达。”赵敬玲看了一眼,笑对老爷子说。

“耀龙?”老爷子好奇,心说下雨天的,这家伙跑这来干啥。

说时迟那时快。

赵耀龙已经和他弟赵耀刚身子一沉,钻进了棚子里,撅头往麦秸垛上一靠,然后就拧起了衣服上的水,嘴里咒怨着这鬼天气。

赵耀刚将两个大罐头瓶小心翼翼地收拢到一边,也学着他哥拧起了身上的水,一拧,就瓢泼一样洒到地上,溅的到处都是水花,极惹人厌。

老爷子开口道:“耀龙,耀刚,你俩狗日的去哪了?咋还淋雨了?”

赵耀龙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七寸中分,然后神气奕奕道:“下沟么,还能去哪?”

顺手掏了一根大岭烟,有些潮,掐掉烟头一截,然后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走到老爷子面前,要了烟锅,对着点燃抽了起来。

霎时,棚子里就烟雾缭绕了。

村子里的人一般都只抽简陋的硬旱烟,或报纸卷的卷烟,很少有人能抽得起这种商品烟。

赵耀龙此时在众人面前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他帅帅地将烟叼在嘴里,拧了拧衣襟上的水,看了看碾场上嵌进泥土里的麦子,又看了看藏进麦秸垛里的麦子,咧开嘴笑道:

“咋咧?麦子被雨冲走了?”

一听这话,老爷子恼的就没理他,兀自抽烟。

见没人吭声,都沉默着,赵耀龙冷笑一声,接着又道:“这年头,农民种点粮食可真不容易啊!”

伶牙俐齿的赵敬玲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吹了个响鼻,冷冷道:“赵耀龙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就好像你是城里人。”

赵耀龙不依不饶,接着道:“城里人?呵呵,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我也多久没种过庄稼了不是?”

听到这话,杨宝珠就不容分了,她扯开大嗓门道:“我屋里就算没人会打猎,可日子过的也不差呀,我两头牛,还下了个牛崽儿。”

“是啊!”赵敬玲道:“我屋里还槛着一群鸡哩,鸡蛋多的吃都吃不完,还有细面馍,我四达前天还打了个四只野鸡哩,刚炖着吃了,我也不稀奇你打到多少猎物。”

看她娘俩怼的如此起劲,赵万林心里就很舒服。

而她们单纯的就是想气一气赵耀龙,她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然不光是她们看他不顺眼,村里的人也一样。

老爷子虽然不说话,但知道他们一家子为富不仁,迟早要出事。

赵敬平听了他妈和他妹的一番话,尴尬的想立马走开,却实在是因为外面还下着雨,便只好坐下来。

说起来,他跟赵耀龙俩人的关系还不错,前一阵子,他就因为听人说赵耀龙打到了一只狍子,眼红想向他拜师学艺。

今儿给这么一搅合,自己拜师学艺看来要遥遥无期了。

田美娥仍然跪在地上仔细地帮赵万林拧衣服上的水,怕他着凉,还撕下麦秸垫在他背上吸潮。

他们说了什么,她没有兴趣,只关心自己的男人衣服什么时候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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