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弯上挎着野兔,背上还背着猎枪,还有沉甸甸的洋槐花,还有小黑,心想自己还不能直接就去碾场上,得回地院一趟。

毕竟给人看到了不太好,这年代,随便一件芝麻小事都能给乡亲们传到九霄云外去,自己要尽量的低调。

回到地院,放下了枪,将兔子和着小笼一起锁在窑子里......

来到碾场上时,老大一家早都把自家的麦子扬出来了,他们正忙着装袋,一家人都是成年人,干起活来风风火火的。

许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乡亲们的大惊小怪声,他们也慌了,个个脸上是惊恐万状,尽管他们忙的过来,可面对一年的收成,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粮食就是命脉。

而自家的麦,田美娥一个人在杨,虽然动作很麻利,但明显很不熟练。

女人天生就不适合扬场。

风向一变,她来不及闪躲,然后麦皮和麦土就迎面朝她扑打过去,等飞飞扬扬过去了,她就灰扑扑的,变成了土人。

一张大美人脸就像给土灰糊住了一般,长长的睫毛给土灰压的沉沉的,整张脸上基本就只剩两个黑眼珠子在转动了。

记忆中,赵万林还从来没见过田美娥有这么灰头土脸过,要不是她站在自家麦堆前忙着,赵万林还真就认不出来了。

“快,我来扬!你扫。”

赵万林立刻冲上去,从田美娥手中抓过木锨就扬了起来。

实际上,扬场至少得两个人协同操作,一个人扬,另一个人用扫帚扫,这样才有效率。

一个人扬,不几下就得停下来扫一阵子,再扬再扫,费时又费工,清理的也不彻底。

可能是因为天空中又多了几块乌云,赵万林扬了好半天,田美娥都没说一句话,拿着扫帚只顾着埋头扫。

风又大了一截,这对扬场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美。

可田美娥的心却悬的更紧了,北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几块黑云,都是大块大块的,就像黑色的山岩,有三分之一的太阳光都给遮住了。

而眼下才扬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麦子,再看看碾场上,别的人家早都收拾妥了,碾场的地面清理的镜光光的,而自己家的到处是乱糟糟的,溅出来的麦粒也没人去管。

连着喊了赵东阳好几次,结果这小家伙就只顾着玩,左耳进去右耳又出来,根本就没把他妈的话当回事。

情急之下,田美娥也顾不上去训儿子了,只得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眨眼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大赵万田忙完才发现赵万林回来了。

开口就囔囔了起来,“万林,你是个死人吗?扬场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溜的没影儿,你在忙啥呢?打猎能当饭吃吗?你不嫌你婆娘恓惶!她一个人拼死拼活……”

说着,一看到田美娥把自己糊成了小土人,顿时又是哭笑不得,刚刚的严肃脸一下就给毁了。

这时老爷子也回来了。

看到老四家的麦子还几乎没动,当场就急了,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麦堆前帮忙。

一边大声问:“东阳他妈,蛇皮袋子呢?这会天很不保险,我先帮你装着,你快去拿蛇皮袋子来。”

“袋子?”

田美娥恍惚才想起了袋子,四下里瞅了瞅,结果一个袋子都没有,就急了。

“袋子刚刚不还在麦秸垛下面么!”

一边心想:该不会是给风吹跑了吧?

心里一急,就赶紧将扫帚塞给赵满仓,跑去找了。

再没什么都不能没袋子,田美娥越想越慌,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老爷子也看出了儿媳妇的慌乱,找不着蛇皮袋子一切都没瞎,大雨一来,一年就白干。

自己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了。

赵万林扬的飞快,一锨接一锨,一人顶三人。

东风非常带劲,三下五除二就将壳粒分离开,麦壳和着土灰被吹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去。

随着东风的猛吹,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几乎在骤然间,太阳就全给遮住了,霎那间,大地就变的昏黄,天空中弥漫了黄沙,仿佛天地一色,极为恐怖。

大碾场上,人们的心悬的更紧了。

手脚麻利、壮劳力多的人家早早就收拾完了,坐在门槛上,就着大葱,啃着细面馍,或搓着身上的黑垢,享受着暴风雨降临前的刺激。

“敬平,你这家伙还悠然地坐着,搞快拿木锨来扬。”赵满仓急吼了一声,眼睛里直冒火星。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赵万林耳边忽地传来“滴开雨星子了”的话。

下意识的,心就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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