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阳光正盛,浓雾渐退,缥渺的薄雾如轻纱。

雾障树林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便是此时。

但,眼前这条巨蟒,却是瞧得更加分明!

程诺在这山谷中生活了七年,知这林中多是毒虫猛兽。

可她从未遇见过如此大的蟒蛇,只见它在日光下,五彩斑斓,高高昂起三角头,说不出的诡异心惊。

霎那间,时间如静止般,连四周的鸟都不再鸣叫。

她朝段若湛望去,他也恰好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

他凤目明澈的眸底尽是温柔且坚定的光,黑发白衣,周身散发着淡淡华彩,她不由一呆。

她知他心地仁慈善良,凡事宁愿自己受累,受伤,也不愿旁人受苦。

此时,谁先动,那巨蟒便会率先朝谁咬去。

她心中暗道:“笨蛋!你功夫不如我,还逞什么英雄?若湛,若湛,我宁愿你自私一点,时时瞧瞧自己的心,你又非佛祖,又如何普度众生!凭你一人之力,能改变这个世界吗?”

在这极其凶险的当口,程诺紧张的心如水墨画般晕开,不住的黯然神伤。

她竟想到若是段若湛不去管什么家族重任,不论什么父为子纲,那他也不会接受父亲安排的亲事,那么结果是不是大不同呢?

段若湛看她眼眸低垂,神色漠然,以为她是怕了。

眼看那巨蟒身形紧绷,作势待发,他提剑便上,但“刷“的一声,他还未看清,程诺就已跃起,如电如风般刺向了巨蟒的头!

那头巨蟒闻风而动,张开大嘴猛地向程诺扑来!

”何弟,小心!“段若湛急忙挥剑而上,一旁的白猴也伸出长臂抓向了巨蟒。

程诺却毫不退避,手腕快速翻转,倏然将一把匕首插进了毒蟒的左眼之中!

毒蟒被刺瞎了左眼,身体上还被段若湛的剑刺中,白猴的利爪也兀自抓着它的皮肉,剧痛难当,张开大口,身躯乱甩。

登时风沙走石,落叶乱飞,白猴被甩开数米远,吱吱大叫着不敢靠近。

段若湛也被蛇尾扫中,连连后退,只有程诺飞身到大树上,瞅准时机,直直冲下去。

但这巨蟒活的岁数够大,也算身经百战,刚刚感受到风声,并不急着攻击,只等程诺落到半空中时,三丈长的身体快速缠住了程诺,也不管她手中的刀尚且插在皮肉中。

这巨蟒愈盘愈紧,程诺白净的小脸,涨的微红,眼见她体力不支,段若湛捡起地上的剑,往巨蟒七寸处不住地刺去,白猴也冲过来跳到它头上,又抓又咬。

那巨蟒身子略松,程诺拔起匕首,又朝巨蟒头上割去。

匕首是玄铁所造的宝物,她从古滇国遗迹中找出后一直随身携带,削铁如泥。

任凭那毒蟒如何扭曲,她终是不松手,蛇头终于被割掉一半,身体也僵直倒地。

两人一猴俱是满身污秽,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喘息不止。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看到一旁巨大的蟒蛇尸首,暗暗后怕,又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段若湛侧过头,清隽的面庞尽是欣赏赞誉之意,笑容干净温和,道:“何弟,你好生厉害,段某佩服之极!”

她看他一眼,只觉的那抹笑容,像花一般盛开,直笑进了她的心里,扰着她的心神。

她轻哼一声,心道:“谁稀罕你的佩服!”

程诺刚起身,只觉眼前一晕,竟是体力不支,摇摇欲坠,肩膀一沉,头便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目光正对上一个关切的眼睛。

程诺仿佛听见自己心中的叹息之声!

“何弟,你没事儿吧?来坐下多休息休息。”他声音温和悦耳,手揽着她的肩,扶她坐下。

程诺稳了心神,叹出一口气,向白猴招招手,它迅速窜进她怀中。

段若湛也起身,眼睛盯着那猴儿,疑惑地道:“咦,奇怪,这猴子和我七年前在天音寺后山见过的白猴极像,何兄弟,看你和它很是亲密,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程诺摸着白猴皮毛的手一滞,心跳加快,只想脱口而出,“若湛,这正是那只白猴啊!而我,是程诺啊!”

可终是没有开口。

若是,若是你没有和静月郡主定下婚约,若是,你不爱静月,只是遵从父命,那我就抢走你的人,可谁叫你爱的人不是我?

她神色一冷,脆声说:“前些年无意间遇到的,跟了我许久,后来我们无意中来了这林子里,它遇到一只野母猴,跟着人家跑了,这次不知怎么又独个儿回来了,也不知是它烦了人家,还是人家烦了它。“

那白猴颇有灵性,听着说自个儿,龇牙抓耳挠腮。

程诺爱怜地轻抚着它,缓缓起身,抱着它往前走了几步,附在它耳边说:“小白,我要走啦,这次是真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且留在这儿,陪着师父吧,若是有缘,我们总归是再见的。”

说这些话时,倒不似对一个畜生说的,温柔又深情,她心中也知,这一别,怕是再难见面了。

她松开手,放开白猴,驱赶着它,那白猴连连回头,终是走了。

“何弟,你为何……”

身后是段若湛醇厚轻柔的声音。

“别说话!”她厉声说。

眼睛望着白猴的背影,大眼中氤氲起雾气,睫毛湿湿的,忽闪忽闪,如雨中蝴蝶的翅膀,空灵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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