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午时还有一刻了。

太子殿下的安排,已经尽力。

李晋与刘刈、徐戎、崔瞳也已尽力,束手无措。

在太子这里,杜冲的事儿显然要比天理军重要,天理军可以慢慢查,可杜冲还有一刻就再难活命。

李晋卖了一半的去玄医局的关子,也不敢提,只怕这时说出来,太子能怒的找借口把自己先给杀了。

对于杜冲的案情,没有谋反的证据,则不能定罪“篡逆”,没有害人的故意,则不能定罪“杀人”,但毕竟药材是他采买,按大梁的律法,“售卖‘伪滥’之物,致病者,徒一年,致人自食死者,从过失杀人法。”

过失杀人者,斩。更何况,死的易天方是北衙府司军统领,堂堂车骑将军,怎么也算是个加重情节。

虽然大概率也是死,但这也已经是太子能做的极限了。

除非,除非能证明易天方的死,另有他人谋害,或者干脆只是个意外。

李晋站在操练场里,让皮三儿再收拾下眼前的十架货车,将取验时散落的药材码放整齐。

十车上等的山参,沿着武机局院墙,整齐地摆成一溜。

院墙内的武机局,愁云密布,而院墙外的开州府,却阳光明媚,甚至偶尔还会传来几声车辙的咯吱声和孩子们嬉闹的笑声。

墙头上,一只红色的纸鸢忽上忽下,看得出,放纸鸢的孩子应该非常吃力,一下下猛拽着线绳,可无奈这开州府从来都没有风,那纸鸢怎么也飞不太高。

大理寺卿左耕文带来了录事文书和随行从事,太子殿下也整装出来,陪了杜冲一夜,甚是憔悴。

此时的杜冲,由两名执红卫陪伴,待在缉卫营中,只等午时一到,便画押入牢,再等呈报梁王后处死。

可怜的杜冲。

从此后,金身散,真魂藏,仙海无锦绣,魔界卷平冈。

杜白圭的修真路化境未半而中道崩殂,只能再回混沌初,重当一凡族。

想到这儿,李晋不禁唏嘘,却听见“哎哟!”一声,墙头那只跳动的纸鸢往下一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正在收拾山参的皮三儿头上。

“哎哎哎!”皮三儿被砸得吃痛,一下跳了起来,转身冲着墙外大声喊道:“这谁家的孩子,砸着人了啊。”

听皮三儿这一嗓子,墙外的脚步呼啦一下跑远了,也顾不得要这纸鸢了。

皮三儿揉揉脑袋,举起那只红色的纸鸢,对着阳光一晃,“怪不得飞不起来,哪有用红油纸做鸢的?”

说着便要把纸鸢往墙边丢去。

“等等!”就在皮三儿举起纸鸢的一瞬间,李晋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是冬日,但天色晴朗,这正午的阳光灼的人睁不开眼。

李晋从皮三儿手里抢过纸鸢,先是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平平地端在药材车上方一尺来高的地方,像抬着一面照妖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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