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捕头大惊,想要阻止柳妙璎,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舍妹略通问尸之技,让她去验吧,说不定能帮张捕头找到作案之人。”柳瑄对张捕头说道。
这位都开口了,张捕头哪还敢说出反对的话,只得跟着柳妙璎去停尸的杂物间,想看看这国公府贵女能验出什么花儿来。柯瑶不用柳妙璎吩咐,已经回房取来了她的验尸工具箱。
一旁的仵作老秦不乐意了,重重“哼”了一声,说道:“瞧不起我老秦是怎的?老子验了一辈子尸,从没出过差错,一个女娃子能验出个啥?”
张捕头怕倔脾气的老高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开罪了柳瑄,忙小声安抚道:“您老莫气,稍安勿躁,就让她验,若验不出什么名堂,也是她自个儿打脸。”
柳妙璎穿好罩衣,点燃苍术皂角,含着姜片,轻车熟路地开始勘验尸体。如今盛夏已过,尸体并未腐坏,紫红色的尸斑已开始蔓延。
贾万金面部狰狞,显见死前极端痛苦。柳妙璎皱着眉,查看了尸体的刺伤处及耳鼻口,发现牙缝中有细微的银色黏着物。她以钢镊夹出那银色物质,凑近鼻头嗅了嗅,眉头皱得更深。
“请各位都出去吧,我要剖尸。”柳妙璎道。
“不可!姑娘,千万不可毁坏老爷的尸身,否则小的没法和夫人交代啊!”贾万金的长随高声阻止道。
“姑娘,这……不大妥当吧。”张捕头对柳妙璎道。在大祁,死者为大,若无正当理由,随意毁损尸体是重罪。即便是衙门的仵作,一般也不会剖尸。
“无知小儿!不知所谓!”老秦直接瞪着眼开骂。
柳妙璎理都不理老秦,看向贾万金的年轻长随,诚恳道:“这位小哥,我剖尸是为了查明你主子的真正死因,以便找出真凶,让死者得以瞑目。”
“若是为了保存尸身完好不允许剖尸,那么你主子可能就要含冤九泉了,怕是他也不希望如此吧。”
“这……这……小的也没法做主啊。”长随犹豫道。
柳妙璎睁大湿漉漉的水晶葡萄一般的美眸望向柳瑄,眸中满含期待。
“既是查案,那么任何人都不得阻止。小七,该做什么你就做吧。”柳瑄一锤定音。
长随不敢言语,张捕头闭了嘴,老秦也只得“哼”了一声。
柳妙璎将众人请出了停尸的杂物间,张捕头不放心,仍待在屋里。老秦想知道柳妙璎有什么能耐,也待着没动。
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薄刀,柳妙璎稳稳拿着刀柄,在贾万金的肚子正中划下一道笔直的口子,开膛破肚,取出了贾万金的胃、肺、心脏等。
张捕头第一回见到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胃里冒出一团酸水,实在忍不住,冲出了杂物间,找地方吐去了。
老秦的仵作生涯中倒是见过这等做法,但那也是极少的几例,因而他也有些不适,扭过头去不想多看一眼。
柳瑄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认真观察脏器的柳妙璎,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有大发现。”
约莫三炷香之后,柳妙璎研究清楚了,将脏器放了回去,拿鱼肠线将刀口缝合,将尸体恢复了原状。
“三哥,咱们去案发的房间看看。”柳妙璎对柳瑄道。
贾万金的房间就在柳妙璎房间的隔壁,格局与她的房间一模一样,房间里的物品、摆件也完全相同,只多了个炭盆。这时节还有些热,夜里不热,但也不至于需要炭盆。像贾万金这样畏寒的,还真不多见。
柳妙璎徒手在炭盆里拨弄一番,找到了零星银色黏着物,对柳瑄和吐完之后赶来的张捕头道:“这个案子可以结了。”
“姑娘,您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张捕头指着柳妙璎捏着的银色物质,问道。
“铅。”
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客栈正堂,张捕头照着客栈的单子点了点人数,见人都齐了,便示意柳妙璎可以开始了。
“药材商人贾万金并非死于匕首刺破心脏,而是死于灌铅这种酷刑。”柳妙璎道。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一片哗然。灌铅之刑!那是大祁早已废除的刑罚,就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也不会被施以此种极端残忍的处罚。
灌铅,即向人的口里灌融化的铅,活活将人烫死,而且溶化铅一入肚腹就会凝固成硬块,这种金属的坠力也能致人死命,且致死的过程会让被害人极其痛苦。
“凶手在炭盆里加了迷香,在贾万金昏迷之际进入房间,用炭盆熔了铅,然后将半液状的铅灌入贾万金口中,致其死亡。熔化的铅温度极高,直接烫毁了贾万金的肺腑。”
“这一点,是我剖验尸体时发现的。贾万金齿缝里的银色物质,也是熔化的铅,和炭盆里残留的物质一样,都是铅。而匕首刺心,只是凶手掩盖其真正杀人方法的幌子。”柳妙璎继续说道。
“可是,这里没人有铅啊。”张捕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
“谁说没有,马先生那里就有,是不是,马先生?”柳妙璎转向脂粉商人马腾。
马腾是个瘦小的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看起来性情随和,眉眼带笑,让普通的样貌讨喜了几分。昨晚上楼歇息前,柳妙璎曾见他向崔月娘推销胭脂水粉。
今日她被众商人围攻,马腾只是安静地在旁看着,只偶尔简单附和几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大肆指责。
“在下只是个卖脂粉的,怎会有铅呢?姑娘莫开玩笑了。”马腾忙摆手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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