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般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用心灵的牵引在乌鸦的嘴和她自己的嘴里说话。“父亲,是我。”在乌鸦那端,它发出了略显扭曲、出人意料地洪亮的嘶声,但话语仍然可以辨认。
她的父亲以一种速度和恐惧程度匆忙退到远墙,她觉得这有点——报复性地——滑稽。几秒钟沉重的呼吸后,他从阴暗的角落里倚靠着。“小般?是你,亲爱的吗?”
她不喜欢他说“亲爱的”时声音变得柔和,那种强制性的语气。她一生中听他对无数女人使用过那种语调和昵称,总是在他想从她们那里得到东西而无法回报任何东西时,除了一点魅力和一个英俊的——据说——微笑。她继承了母亲的外貌,长大后,她一直小心地模仿祖父的说话方式,因此完全没有那种口音。“是我,”她再次说。“你还好吗?他们告诉你了什么?”
而不是回答,恩尼斯走近了一些,站起来伸手去戳乌鸦。当它扇动翅膀并啄他时,他迅速抽回手指,可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或者可能是感应到了她的焦虑。“你怎么变成一只鸟了?你以前从没这样做过。是老头教你的吗?”
小般咬紧牙关,忽略了德赖登对她真实身体的好奇目光。“别管那个。告诉我关于警察的情况。他们看起来没有伤害你。他们有没有给你任何关于你未来的信息,或者他们对我的搜寻?”
她的父亲露出了笑容。“嗯,亲爱的,这儿其实还不错。我告诉你,他们一开始抓到我时,我确实尽了自己的力量尖叫和反抗。也确实打了他们几个人。但事实证明,一旦他们知道我没有那个老教授的书,他们只想知道你的情况。”
看到他脸的愉快表情,她的心沉了下去。虽然她不确切知道他脑海中在想什么,但显然没有包含对她的担忧。
“格文家族,他们是皇室家族之一,你知道吗?富得你这辈子都不用工作,而作为你父亲的我也会被照顾好,当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咳嗽了一声打断自己。“我的意思是,格文家族的几位代表在警察审问我的时候来看我——顺便说一下,警察们太过激进了——当我告诉他们你是小般·诺特,关于你母亲那边的血统,以及你会带着那本书来,他们非常有兴趣达成协议。你还有那本书,对吧?”
运河边,德雷登轻拍希欧班的肩膀,示意她有人经过。那是一小群东倒西歪的男人,他们搂着衣着暴露的女人,女人的领口低得惊人,呼之欲出。这群人互相传着酒瓶和冒着诡异蓝烟的长烟斗,摇摇晃晃地走过,全然没注意到希欧班和德雷登。
父亲的话让希欧班感到一阵恶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背脊,仿佛这样自信的姿态能保护自己免受父亲的自私和短视所害。她低声对德雷登说:“他跟格文家族做了什么交易?”
等那群醉汉和妓女走远后,她才转过头问父亲:“什么协议?”
“他们要把你纳入家族,希欧班!这很棒吧?你的嫁妆足以支付我的罚款,让我们还能舒服地生活好几年——不用被处决或去矿井还债了,你也可以成为真正的贵族夫人。当然,你可能只会嫁给家族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但无论如何,我们的地位都会比现在高得多。一旦你生下继承人,他们就绝对不会赶你走,只拿走那本书了。”
希欧班几乎要吐出来。
父亲得意地敲了敲太阳穴:“所以我的想法是,到那时为止控制住那本书,我们可以把一项条款写入婚前协议。”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事实,一旦你生了继承人,即使那本书‘神秘地’消失了,他们也无可奈何。或许可以卖给别人?据我所知,很多人愿意为此付出高价,尽管没人确切地说他们为什么这么想要它。我想它可能是泰坦时代的遗物吧。”
他继续喋喋不休,但希欧班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凝视着眼前宽阔运河漆黑的河面,水面闪烁着路灯和月光。‘婚姻?他把我当成…嫁价,换取自由和安逸的生活?’她浑身发抖,迟到的愤怒化作一股冷热交织的战栗席卷全身。
“如果我拒绝呢?”乌鸦的声音很难完美模仿她的语气,但冰冷的怒意还是清晰地传达了出来。
父亲茫然地眨着眼睛看着那只乌鸦,就像一头困惑的奶牛。“可是,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拒绝呢?这能解决我所有的一切问题。不仅仅是监禁,还能让我们恢复体面的生活。不用再到处奔波,努力往爬了,你也不用再疯狂地学习魔法,为任何肯付钱或食物的人服务。你再也不用为了进大学而四处求人了。格文家族只在乎那本书、你的血统和你生育能力强的臀部,不在乎你的魔法能力。我们可以一边享受流生活,一边周游世界!”他说话越来越快,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但突然停下来,凝视着乌鸦漆黑的眼睛。“书还在你那里,对吧?求你别告诉我你弄丢了或者把它处理掉了。它价值比我们一生见过的所有金子都多。”
“能解决你所有问题?”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边的血液在剧烈地冲动着。相比之下,乌鸦则保持着沉默。
德雷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他正说着什么,但她无法理解,他的脸满是担忧。
她無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父亲身,即使经历了这一切,她仍然潜意识地期望父亲能超越她所能带给他的利益,真正关心她。她期望父亲能保护她,尊重她。‘我一直在做白日梦,’她意识到,‘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直叫他“父亲”,并期望他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他多次向我展示了他的本性,我一次次幻灭,但我仍然没有把他的行为和他在我脑海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乌鸦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嘎嘎叫着拍打着翅膀。
“希欧班?亲爱的?”恩尼斯叫道,他仍然英俊的脸庞挤出关心父亲的表情,“会没事的,我保证。”
乌鸦尖锐地鸣叫着,翅膀拍打着窗户的铁栏杆。它的视线旋转着,随着眩晕感袭来,那种将它拉向恩尼斯的磁力疯狂地摇摆着。
乌鸦从窗口掉了下来。随着咒语失效,它的脑部猛烈出血。还没落地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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