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风从山上吹过来的时候,感受到它带来的习习凉意,炎热也早就成为夏的过去时。

落日百般不舍的消失在西山边,随即为大地上蒙上了一层神秘感,骚动的心开始被唤醒起来。劳碌一天的人们开始拿着农具走向回家的路。

时间就像是一个永不停止的转盘,白天与黑夜反复交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孩童们借着各家各户门灯的光亮,在房前屋后追逐着打闹,商讨着由谁来扮演迪迦,谁来扮演赛罗。在他们心中奥特曼就是大英雄,所以当有人提议的时候,都争先恐后的要去扮演奥特曼角色。经典的双手十字交叉动作,嘴巴像个机关枪似的不停的说着“biu,biu,biu”。每个孩子都模仿的有模有样。或许在孩子们的认知世界里,奥特曼就是顶天立地的宇宙超级大英雄,崇拜的无以复加。而在大人的眼中 ,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童聚在一起,在无忧无虑的光阴里快乐的玩耍打闹。

当村里有笑声响起来的时候,会吸引很多人端着碗出来,三五成群的聚拢一起,远亲近邻的故事在一碗饭的工夫,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当做晚间新闻而播放出来。其中不乏添加上自己的独特见解,再适当的添油加醋加以调和。啧啧声不断的响起来,那并不是赞叹饭做的有多美味,是因为听到声情并茂的言论而发出的感叹。从不言累,也不觉得累,好似汲取一点精神食粮后,又恢复元气满满的样子。

大人们的话题往往是具有神秘感,那些透风的墙总是把很多故事若隐若现的朦胧化。人们因此而捕风捉影般加入自己的臆想,好像每天不讨论一些村里村外的故事,解不了身上的疲乏。那些家长里短,私密世界里的喃喃细语,也被分析推测出来,在一碗饭的时间中散播开来。

村里看似有很多秘密,实则又没有秘密。

马稻因为中华的归来心情很低落,下午国芳忙完一阵后就匆忙的回家。屋里只有马稻与中华时,气氛着实有些许的尴尬。之前的无话不谈变为现在的闭口不谈。马稻从门前的那块菜地里掐几根青菜叶子,丢在了煮方便面的锅里,与中午的饭不同的是,锅里有几根青色的菜叶。马稻端着饭坐在门前吃。中华蹲在厨房扒拉几口便把饭吃的一干二净。随后自己走到屋内,整理着拿回来的衣服。

晚风这时候像是个耍脾气的姑娘,情绪极其的不稳定。一会刮来一阵凉爽,一会又有气无力的停下来,空气中的沉闷突然来袭。手中的扇子也随着风的来过与远去而拿起放下。这个时间点又是秋蚊子的主场。哪怕身上擦上花露水,风油精,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反倒是冷不防被好色的蚊子亲上几口。

马稻被蚊虫袭击的心情格外烦躁,正想起身回家的时候,柳嫂与张嫂迈着小步伐走了过来。

“嫂子,听说中华回来了”柳嫂大老远就开始问着。

“嗯,回来了”

“咋回事呢,刚出去,就回来,是不是想未婚妻啊,静不下来心”柳嫂打趣的问道。

“你呀,小心中华听到,给你急”张嫂碰了一下柳嫂的胳膊说。

“听见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吗?再说中华又不是脸皮薄的孩子,这点玩笑还是可以开的”柳嫂乐呵呵的说着。

两人坐到石凳上后,马稻赶紧的拿起旁边的花露水在四周喷了一圈。生怕三个人坐在这里喂蚊子。

“他呀,干不惯那边的活,说是天天在高架上作业,恐高,每次上去下来腿打哆嗦,想想还是回来算了,到时候再遇到合适的再说。”

“是的,是的,有的人恐高,就是不能干高空作业的活,俺一个亲戚也是这样,干活只要离地面超过两米,就会晕倒,所以你说说,挣个钱容易吗?都是拿着身家性命去拼的,你可别心疼一来一回的路费什么的,恐高的人多,不是说吃不了苦,而是一种心理排斥,不好克服”张嫂语重心长的说。

“你怎么懂这么多”柳嫂一脸不解的问道。

“张小军给我说的,我记下了”张嫂得意的说着。

“哦,我说呢,平常你说不出这也有水准的话”

“你小看我”张嫂语气生硬的说着。

“唉,儿大不由娘,随他的,干不了也不能强求,找工作哪有那么顺,总要有点小插曲,对不对?干不了,咱也不是说差那几个钱,不如意就回来,家门永远为孩子敞开”马稻口是心非的说着。说完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咚咚”在响,不露声色的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有道理,中华又是幺儿,你说说他出门打工,别人不想,你肯定是挂念的不行,爹又走了,你是他唯一的依靠”张嫂小声的说着。

“是呀,所以说回来也好,这样也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地里活,我就没那么忙了”马稻故作轻松的说着。

“唉,你们有没有听说啊,北村昨天出了个事”

“什么事”马稻与张嫂异口同声的问道。

柳嫂一看两人的表情,断定是没有听说,故意的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顿了顿,压低着声音说“北村马亮,那个智商有问题的人记得吗?不是经人撮合找个傻女人当老婆吗?也算是组成了一个家,女的在家喂几只羊,日子过的说不上好,至少温饱问题暂时解决,这期间生了一个男孩,问题是爹娘不是聪明人,孩子生下来智商也不行,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今年差不多有五六岁那样,昨天女的在河边放羊,男孩在旁边玩,玩着玩着跑到水里去洗澡,也不管水凉不凉,现在又不比夏天,女的在河边上看,然后男孩洗着洗着就漂了起来,女的看见后哈哈大笑,在草地上跳着舞唱着,你看我孩子漂起来了,我的孩子漂起来了”

“然后呢”张嫂急切的问道。

“然后就漂起来了,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死,你说说,但凡是看到了拉孩子一把兴许还有生还的可能,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面前挣扎着死去。并且还是浅水坑。”柳嫂耸耸肩膀说道。

“哦”张嫂这会才明白过来。

“死的好可怜啊”张嫂的声音顿时变的低沉起来。

“是的呀,最后村里人帮忙给埋了”

“唉,孩子才多大啊,人间的美好都没有享受过,可怜的孩子啊”张嫂哭丧着脸说道。

“是呀,要是一般的妈妈都不会让孩子去河里洗澡,偏偏这个季节,水也凉,孩子也不懂事,妈妈更是无知,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人间。”柳嫂伤心的说着。

“哎呀,你说说,心这会都疼得难受。但凡是换做别的家庭,这孩子都不会命绝于此啊”

“作为父母,不能去保护孩子,这对于孩子来说是一种伤害,而孩子又是懵懂无知,这又是一种伤痛。可悲就在这里,他们是母子关系,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彼此熟悉”

马稻在冷静的分析。

每次聊起八卦的时候,总是她们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从粗,而自己冷静的去旁听,今天还是这样,她们两个在心疼着孩子,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而马稻也语出惊人了说出这一段话。

很长一段时间,三人保持着沉默,或许都在想着那个不幸小孩。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为孩子感到伤心,而母亲感到痛心。

夜,融进了蚊虫的嗡嗡声,添加了周围孩童们的吵闹声,只有马稻门前的三个人在安安静静的坐着,门前的大灯发出刺眼的光芒,马稻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发出了无限感叹,是呀,活着多好,可以随心所欲的看你想看到,即使门口的光芒有多么的刺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欢快的口哨声在河对岸响起,柳嫂无奈的摇摇头,从嘴巴里吐出来一个字“切”

“怎么了,又听到声音,是不是心痒痒”张嫂不经意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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