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鸡巷。

景隆帝负手而立,站在小院子中间,脸色依然难看得厉害。

而宰辅陈无相,却在院子中来回踱着步子,东瞧瞧西瞧瞧。

半晌,眼见那王修先是进了一侧厢房,抓了两把粗糙粟麦出来,跑到院子墙角喂那两只关在笼子里的鸡……

这才凑了过来,几分啧啧称奇的惊叹,“陛下,这王修生活竟是如此俭朴?”

“这小院虽还算宽敞,却是简陋至极。不但连个照顾饮食起居的仆人都没有,还自己喂鸡……”

“所谓大隐隐于市,史上那些隐居于野的世外高人,也莫过于此吧?”

“谁能料到,那几十首震古烁今的绝妙诗作,还有那堪比千古奇功的细盐提炼技术,竟是出自于这堪比穷乡僻壤的小院中?”

然而,景隆帝却是面色一凛,压低声音,“什么世外高人?他就是穷的!”

瞪一眼墙角,那混账小儿因为蹲着,腰间那块都已耷拉在屁股上的羊脂玉吊坠,嘴角又是一抽。

而这时,王修喂完鸡,自然几分热情,一个劲招呼着二人去屋里落座。

可当两人一前一后,推开位于底楼中间的堂屋大门进去,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这所谓用来招待客人的正厅,虽还算宽敞,可终究底层百姓家,陈设简陋至极……

无非一张四方桌,再加几条长凳子。

可真正匪夷所思的……

进入深秋时节,而今年的秋冬天,似乎比往年寒冷了不少,哪怕今天出了些太阳,可依然抵不住些许刺骨寒意。

可不知为何,这简陋的堂屋内,未见有烤火的火盆,迎面却是一股暖和之气。

置身屋内,一时间,竟让人只感觉浑身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坦!

景隆帝再忍不住满心诧异,扭过头来。

没想到,这混账小儿却只是一撇嘴。

“不必大惊小怪,只是听闻这临州府,一到冬天便大雪盖地,能活生生冻死人……”

“所以前些日子,在下刚好有几个歪瓜裂枣的兄弟来了临州,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还没钱给伙食费!”

“琢磨着,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所以就逼着他们仨,按照在下的设计图纸,给我这小院,安装了一套全新的供暖系统!”

“也不是啥新奇东西!无非就是造一个锅炉,全天烧着热水,再通过管道,让热水循环在屋子里流动,便可长期保持屋子内暖和!”

又一撇嘴,“这锅炉就建在我这院子后,为此,在下还专门请了隔壁王老汉照看,一个月二两银子,也算高薪了!”

“所以,不仅这堂屋,其实每一间厢房,都暖和着呢!”

随即,招呼了一句,便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吃食。

于是刹那,景隆帝便彻底懵了!

与陈无相面面相觑,已是惊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知道,京城中每到冬天,又何尝不是大雪盖地,能活生生冻死人?

可别说那些富商们,哪怕是官宦之家甚至皇宫,却也只能用木炭取暖……无非是居室中,放上一盆燃烧着的木炭,可以烤烤手脚。

但晚上睡觉,却依然冻得出奇!

宫里那些太监宫娥,一到冬天,谁不手脚全是冻疮?

何曾听闻过这什么“取暖系统”?

瞧瞧这效果,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那是木炭火盆能比得上的吗?

这要是,能在皇宫也装上一套……

可刹那间,却又一阵气结,心肝尖尖都在颤!

刁民!大胆刁民呐!

什么叫几个“歪瓜裂枣的兄弟”?

堂堂太子,国之储君,是被你当免费劳力使唤的吗?

不到半个时辰,在王修的亲自操持下,一桌子还算丰盛的菜品便端了上来。

可刹那间,景隆帝却又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眼前菜食,与寻常所见截然不同,既不是火烤,也不是白水炖煮,看着还挺别致。

倒是其中一道菜,他瞬间便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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