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九却是拥有着诸多证据,为惊蛰形象生动地描述着他“逃跑”的画面。
惊蛰目瞪口呆。
……不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的“逃跑”,也能算数呢?
这根本是两回事!
惊蛰胀红了脸:“我说的,不是这种!”
容九好整以暇地停下,目光炯炯地盯着惊蛰,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反驳。
惊蛰本该顺顺利利将话说出来,可是努力了好几次,耳根都是烧红的,他泄气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嘀嘀咕咕:“反正我说的,不是那种……”
而后,他的声音又更轻。
“那我也没什么……经历,会觉得害怕难道不正常吗?”惊蛰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容九的下半身,立刻又移开眼睛,“你这……它都不对!”
容九顺着惊蛰的动作低头,也不知道这有几分淫邪的动作,为何偏他做起来,竟会觉得优雅。
“哪里不对?”
惊蛰憋住气,颤抖着手比划了那个大小,“这哪里都不对!”
长度,尺寸,这些,哪有这么惊人的!
还有时间。
惊蛰咬牙切齿,那该死的、漫长的时间,会对才有鬼了!
容九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那你这些知识,又是从何而来?”
男人欺身靠近,昳丽漂亮的脸蛋,就这么拦在惊蛰的眼前。
“我也想好生学习。”
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在惊蛰的背脊炸开,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一般。等惊蛰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嘴巴里满是苦涩。
……还学习,就现在已经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要是真的“好好学习”过,那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啊!
…
“哈湫,哈湫——”
郑洪连连打了喷嚏,蹲在宫门口,面色有几分焦躁。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
他们晨起出宫采买,跟着掌司四散做事,谁成想,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他们的步调,根本无法准时回去。
掌司就生怕误了时辰,回宫的时候都不好解释,在雨小了点后,就急急忙忙带着人和东西往回赶。
结果,就在他们平时进出的宫门处,他们全都被拦下来了。
郑洪远远听着掌司和侍卫交涉,不多时,穿着蓑衣的掌司太监阴沉着脸回来,低低骂了句:“这群狗东西。”
郑洪淡定无视了掌司的话:“掌司,我们也没误了时辰,怎么会不让我们进去呢?”
掌司太监摇了摇头,让将车子驱赶到了远处避雨,和宫门遥遥相对。他让其他人都四散躲在几辆车上,这才松开蓑衣说话。
“都是生面孔,不是从前的人。”
郑洪脸色微变,其他几个小太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们这些时常进出宫闱的采买,多能感觉到身居后宫的人所感受不到的氛围。
这些天,因着黄家的事情,各处的气氛很是古怪,原本就都绷着心弦做事,如今掌司这话,叫他们差点没绷住,露出古怪的表情来。
可掌司太监的话虽是凝重,可郑洪观他的眼神,却意外品出几分放松。
……这么奇怪的事情,掌司为何会觉得放松?
守宫门的侍卫,他们都非常熟悉,毕竟是每隔几日都要打交道的人,从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疏漏。
郑洪思考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倘若宫里真的出了事,他们这些恰巧在宫外的人……事发时,他们都不在皇宫内,这才最是安全。
这对郑洪来说,想必也是好事。
只是不可避免的,他会想起宫里其他的人,比如那几个能称之为朋友的,再比如……
郑洪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小册子,坚定了脸色。
他都特地给惊蛰带了他想要的东西,还是这么危险的册子。
要是这家伙不小心在宫变里死去,他就算给他烧香,也会先把惊蛰欠的债条烧下去讨钱的!
郑洪躲在车子的角落,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雨声,整个人的心就如同这场春雨,绵延不绝的潮气宛如要将整个人吞噬。
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下午。
郑洪昏昏欲睡,被身边的人推醒,冒雨出去解决身体需求时,他不期然看了眼宫门处,忽然脸色又变。
门口守着的人,和中午的人,又不一样。不仅是人不一样,服饰也不尽相同。
那是驻扎京城的士兵,无召不得入城。
郑洪心里惶恐,回去和掌司一通商议,掌司犹豫再三,还是又去了一趟,这一回,他回来后,面色犹有古怪。
“先回去等着吧。”掌司太监说道,“等明天再来。”
这就是得了个准信。
他们寻了个客栈落脚,又将淋湿的衣物换过,这才觉得好像活过来般。
郑洪和其他人一间屋,可这一日的变化,着实让他心里难安,几个人一合计,便一起去寻了掌司太监。
这掌司太监,怕也是熟悉他底下这群人的心性,早就让跑腿的小二泡好了茶,送来了糕点。
“坐下说话吧。”
郑洪等人坐下,最先说话的就是郑洪。无他,只因为郑洪在掌司太监的跟前最是得脸,说话也比较有分量。
而他问着,也很有水准,只说:“掌司,我等回去后,总不会因为受罚,而挪了位置吧?”
掌司太监看了眼郑洪,笑呵呵地说道。
“一切照旧。”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当即就让郑洪放下心来。
他根本不在乎宫里到底是谁掌权,谁当皇帝,可若是上头的人有了变化,那肯定会影响底下的人……再不济,位置的调换,人员的更改,那都是明摆着的事。
可这对郑洪来说,就是麻烦。
他的人脉,又得重新跑动起来,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郑洪刚松了口气,就听掌司太监又说:“不过,明日跟着回去,尔等嘴巴都给咱家闭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该清楚。若是自找麻烦,咱家可不会顾着你们。”
郑洪微眯起眼,看来这宫里的变化之大,就连掌司太监也捉摸不透。
不多时,他们纷纷离开。
掌司太监的脸色却一点点阴沉下来,他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整个皇宫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锁起来,谁也无法进出,而随着那些士兵进入后,更是如此。
他已经看得到许多朝臣聚在宫城前,可始终不得而入。
皇宫,被彻底封锁了。
这是何其恐怖。
屋外几个太监,尚不知道掌司的惊恐,通过走廊时,郑洪瞥到楼下后厨有个小姑娘忽闪而过,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郑洪,你做什么呢?”
身前有人叫他。
郑洪应了声,却没动,反倒是将身子探出了楼道尽头的窗户,试图找到刚才那个姑娘的身影。
只可惜,这楼道的尽头对着的,是这间客栈的后厨,郑洪再怎么都找不到那姑娘的踪影,只得讪讪地回头。
……奇怪,是他看错了吗?
刚才那小姑娘,瞧着和惊蛰,有几分相似呢。
不过他记得,惊蛰曾说过家人死尽,唯独他一人苟活的事,那大概是他看错了罢。
后厨,岑良提着药,小心翼翼地避开好些人,这才在热热闹闹的厨房里,找到了柳氏。
“娘,我来给你送药。”岑良笑吟吟地说道,几步小跑到了柳氏跟前。
这间客栈,与边上的酒楼原是同一个主家。故而,这两边的厨房也都是打通的,两家都共用。
柳氏就是在这边帮工。
今日来上值时走得匆忙,将熬好的药给落下。亏得是岑良休息在家,这才能及时将药给送来。
岑良特地选了厨房不太忙的时间过来,柳氏一见到她就笑,无奈地说着:“真是上了年纪,这点小事都忘。”
边上的许婆子笑眯眯地看着岑良,嘴上说着:“有这么贴心的女娃,高兴都来不及,要是我家娃子能天天和良儿这么孝顺,我巴不得多忘几回。”
听着许婆子这么一说,边上的人也笑。柳氏来了后,手脚麻利,做活还算不错,就是体虚这个毛病,让她做不了重活,可一些轻巧的糕点她做来却是不错,后来上了手,也就逐渐让她在这厨房里站稳了脚跟。
只是到底是累,帮厨的事,怎可能不累。柳氏体弱,岑良心里惦记着,这每个月的药,一次都没迟过。
岑良盯着柳氏吃了药,也没再多待着碍事,匆匆道别离去。
许婆子不过和其他人说了两句话,一转身,那姑娘家家就不见踪影。
许婆子朝着柳氏说道:“怎不让良儿多留会,这一没看到,就回去了。”
柳氏温和地摇头:“她到底是外人,让她在这里晃悠,还是不好。”
许婆子不以为意,往柳氏身边凑了凑,轻声说:“我看良儿的年纪不小,你还没给她说人家?”
柳氏一听许婆子这话,心里就不免苦笑起来。
这许婆子好心是好心,可人总是爱碎嘴,尤其是岑良第一次来给柳氏送药的时候,许婆子就一眼看上了岑良,总惦记着要她给自家孙子做媳妇儿。
柳氏见过许婆子的孙子,是个读书人,看着有几分傲气,人虽没有眼高手低,但不算良配。
她怕良儿过去受委屈。
她委婉拒绝过几次,只是许婆子不肯罢休,总是在这件事上说了又说。
柳氏这日回家,就见岑良在墙根下,借着最后的余晖在做活,那明亮的大眼睛微眯着,勉强才看清楚手里的绣活。
岑良这一出,气得柳氏急急走过去,抢走了她手里的绣活。
“天这么黑,你还做什么做,快些进屋去。”
她的声音难得有几分大。
岑良做得入神,没发现娘回来,被柳氏抓住,嘿嘿一笑,也不敢去要回来,步步跟着柳氏回屋去。
柳氏将绣活收起来,岑良怕她气得身体不舒服,小声说道:“娘,我只是刚才入神,没发现而已。你别生气了,我以后肯定不会……”
“良儿,今天,许婆子和我说,她之所以几次都和我提亲,是他家青云看上了你。”张青云,就是许婆子的孙子,柳氏张了张嘴,“你有没有想过……”
张青云瞧上的,和许婆子自己看上的,那又是两回事了。
“我不嫁。”岑良认真地说道,“娘,你就别惦记着我嫁人的事。我说了不嫁,谁来也没用。”
柳氏叹了口气:“你要是嫁了人,就不用总是这么吃苦……”本来做女红就很伤眼,结果岑良还总是偷偷在傍晚加活。
今天分明是她休息的日子。
岑良却是不肯。
她知道柳氏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希望岑良早日出嫁,不要再管她,可岑良怎么可能不管柳氏?
当初如果不是柳氏带着她,哪怕改嫁都能活下去,何必操持得这么辛苦?
“娘,今儿我回来,在街上听到个消息,”岑良打断柳氏的话,“黄家出事了。”
她不愿和柳氏吵,直接将话题带开。
柳氏刚背着岑良在点灯,闻言立刻转过身来,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徐三叔说的,那天他亲眼所见。”
徐三叔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每日都要在京城游走,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岑良:“徐三叔说,那日有官兵进了黄府,把黄庆天给抓走了。”而且黄府连着好几日,都有车马外出,那模样,看着像是去四处求援。
柳氏一听到黄庆天的名字,眼底不由得流露出深刻的仇恨,若非这个人,他们不会一家失散,夫君也不会为此死去。
她揉着额角叹息:“可惜的是,我们身上并无证据,不然,真的想去告上一告。”他们不知黄庆天所犯何事,却期盼着他能早些死去。
至于翻案……
岑玄因在出事前,倒是曾和柳氏说过,他手中有着能让黄庆天认罪的证据,可过不多久,岑家就出了事。
自那后,柳氏竟是再见不得岑玄因一面,自然也不知道他将罪证藏在何处。
如果只有柳氏一人,她肯定要去鸣冤鼓,哪怕吊死在官府外,也要让这件事再起波浪,可她还有岑良。
她不能让女儿再继续受苦,也只得忍下心中热切的希望,对岑良笑着:“良儿,善恶到头终有报,定是他作恶多端,正该偿还的时候。”
岑良闻言,却是有些沮丧,叹气着说道:“纵然他能偿命,可阿爹也回不来了。”
而后,她似乎想起更伤心难过的事,低头呜呜。
“那许府,将咱家的院子都给卖了出去。”
前几日,岑良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觅食的时候,又偷偷去看了眼从前的家,却发现那外面挂着的不再是许府,而是容府。
而且门里门外,也不再是冷清。
有好些人进进出出,那模样看着是在整修,将过久没有人住的府邸重新翻新。
趁着这个空当,岑良在门外贪婪地看了好几眼内里的情况。
许是这宅院落到许府手中,并不怎么重视,内里的格局摆设都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年久失修,显得有些老旧。
她不敢多看,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过不多时就匆匆离开,只是一面走,一面抹泪。
如今再搬去新人,故土离她们越发遥远,好似再也回不去了。
柳氏叹息着抱住岑良,还跟小时候那样,轻轻晃动着她,就像是在安抚小宝宝那样,“良儿,娘亲的乖乖,莫要哭了,娘给你哼曲儿。”
岑良趴在柳氏的怀里默默点头,于是,柳氏就慢慢地给她唱。
小调带着几分清愁,却又无时无刻透着生动的朝气,是年幼时,柳氏经常给他们兄妹俩哼的小曲儿。
算不上多么高雅的曲调,却每每总是能让他们安然入睡。
岑良闭上眼,就好像回到了许久之前。
她和兄长岑文经喜欢呆在池塘边,柳氏总是害怕他们贪凉,就在边上盯着。
可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有时候,柳氏不过去厨房看一眼,趁着这空隙,岑文经就偷偷摸摸下了水。
扑通——
好大一声,把小小的岑良吓坏了。
她伸着小手,朝着池塘抓了抓,“惊蛰哥哥,惊蛰哥哥——”
她奶声奶气地叫,想当然捞不住在水里灵活游动的男孩。
等柳氏回来,就收获了哭唧唧的岑良,以及蹲在池塘边拼命甩头的落水小狗一只。
岑文经捋着头发,嘿嘿直笑。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岑玄因那赖皮样儿,就抱着柳氏的腿痴缠。
“娘,我就只是下水一会,一小会……”
柳氏抱着岑良,被他晃得无奈,怀里的良儿被逗得开怀,又咯咯直笑。
“好惊蛰,别晃了,良儿都要掉下来了。”
……如在梦里,如在现世。
惊蛰是叫着娘醒来的。
他望着漆黑的殿宇,下意识摸向眼角,却发现正是湿哒哒一片。
惊蛰慢慢坐起来,发现原本容九躺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不过现在他没心思去想容九去了哪里,只是深深地将脸埋在掌心。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梦到家人。
惊蛰在家中,也叫做惊蛰。
他是出生在惊蛰那天。
所以惊蛰,是他的小名。
柳氏总爱这么叫他,良儿也是,唯独父亲,会叫他的大名岑文经。
惊蛰在黑暗里坐了许久,这才慢吞吞爬起来。刚才这会,他已经清醒得差不多,再也睡不下。
容九也不知道去哪了。
惊蛰将放在床边的外衫捡起来穿,拢了拢,就打算出去走走。
白日里,他勉强熟悉了这屋内的布置,走起路来,也没怎么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摸到门边,将门给推开,就看到廊下站着几人。
只是很明显,有几个,那腰都弯得要断掉,恨不得就跪倒、或者匍匐在地上。
惊蛰一眼就看到容九。
那抹身影,也难有人与其相抗衡。
容九的身上长久携带着一种惊人的煞气,只是在惊蛰的面前,时常会无意识地收敛。
惊蛰甚少看到容九这么……
有压迫感。
容九冷白的皮肤,在月下变得更像是某种凝固的石像,精雕细琢后的眉眼冷酷阴森,那种冰冷的煞气如同索命的绳索,正套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恐怖的威压几乎压断了身前几人的腰,哪怕只是看着他们的半边身子,都能觉察出他们的惊惧与惶恐。
恍惚间,容九仿佛是地狱恶鬼,而那些人,都是被他扼杀的冤魂。
……哈哈,惊蛰尴尬地笑了笑。
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惊蛰对上容九冷漠如刀的眼神,不免打了个寒颤,好吧……不怪那些人害怕,他瞧着也是有些怕的。
“我……”
惊蛰正想鼓起勇气,说这只是个意外,让他们继续时,就见容九已经拾级而上,抛弃了身后那些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而后,姣好的眉头蹙起。
“怎么没穿鞋袜就出来?”
他低头。
惊蛰也跟着低头。
无辜的脚趾头裸露在外,的确不着鞋袜。
惊蛰尴尬地动了动脚趾头,嗫嚅着:“……忘了。”做梦醒来后,心神有些震荡,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容九抬手抹过惊蛰的眼角,声音沉了下来:“哭了。”
惊蛰弱弱:“只是做了个梦。”
容九面有不虞,将人给抱走了。
“……你外面……”
“不必理会。”
不多时,屋内亮起了灯。
短时间内,男人该是不会出来了。
此刻,门外站着的几人,才敢悄悄直起了腰,而后面面相觑。
方才,他们不敢直视那人的模样,却能感受到景元帝的态度。
那残酷的寒意收敛,蜕变成温凉的气息,帝王转过身去,于是,那暴戾的杀意也随之蛰伏,化为另外一种鲜明的不喜。
哦,景元帝在不高兴。
在为那人没穿鞋袜出来,而不高兴。
真真稀奇,有朝一日,能看到陛下不高兴时,是真在发脾气,而不是……活活将人给砍了。
正如刚刚命悬一线的他们几个,也差点掉了脑袋。
他们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看向刚才两人站立的方向。
“刚才那人,是谁?”
其中有人问,他的面色微白,可双目却紧盯着刚才的位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浮现,仿佛促使着他去……膜拜,亦或者匍匐下去。
是因为景元帝吗……不是,他也害怕敬畏着陛下,可这是另外一种古怪的欲望……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将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陛下既然有事,那我等合该退下。”他顶着半张肿胀的脸说道,“该办的,可得尽早都处置了。”
他刚才下手,可半点都没留情。
其余几人古怪地盯着他看了眼,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悉数退入黑暗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再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屋内,惊蛰正在挣扎。
“我自己来!”
惊蛰夺过容九手里的巾子,匆匆擦完自己的脚,然后迅速上了床。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出去,容九的情绪显然正在高涨中,那是一种锋芒毕露的杀意。
尽管对上惊蛰后,那很快蛰伏下来,又很快成为欲望的肥料,迅速燃烧起来。
惊蛰想哭,到底是谁当王?
真的是他吗?
“……你似乎,很不想我和其他人见面?”
惊蛰犹豫着,有点不安地说道。
“是不是我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容九的动作很快,甚至没让惊蛰看到多少外面的情况,也是因为太黑,着实只能看到廊下那一点点月下痕迹。
可惊蛰对容九已经一点点熟悉起来,那他刚才的动作,多少是带着点回避。
惊蛰小心避开一些会叫人心里刺痛的可能,尽量不去想,只是说着:“虽然有些风险,但我早些回去,也是……”他的话被打断。
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怪异,扭曲的话语。
“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你。”
容九听似平静、淡定的嗓音下,有狂躁的熔浆在咆哮。惊蛰当真不知,人要如何发出这种看似冷静克制,却又充斥着无比狂热的声音。
“不能看到,不能听到,不能拥有。”
宛如毒液的话语,从那张艳丽鲜红的薄唇里涌出,无声无息编织成捕猎的巨网。
男人半跪在惊蛰的身前,弯下那孤傲的脊背,他的头颅靠在惊蛰的大腿上,炽热的吐气,在皮肤上乱窜,那禁锢的力道将惊蛰牢牢锁住,几乎无处可逃。
容九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无比卑微地渴望着一丝丝垂怜。
——“只属于我。”
却也是最疯狂、贪婪的信徒。
掠夺,囚禁,种种手段也罢,他只允许惊蛰的目光,落在他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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