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陵位于出东直门向东南约二里处,大殡队伍一路喧哗,不到二个时辰便在陵园完成了出殡大礼。睿王府内各王妃也自行乘马车回城。

回城路上,李香君问给自己一行驾车的马车夫可否识得以前给瑾惠驾车的札克丹和给义顺驾车的阿巴泰。

那马夫一边吆喝着驽马,一边道:“两个人小的都认识。要说这札克丹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一些伙计们这些日子一直在说,札克丹上有老母,下有儿女,还有老婆,怎么会没事想不开就殉了王爷?”

“你们可听说了什么?”

“小的不敢讲。”

“但讲无妨。”

“听王府里的丫鬟说,那殉了王爷的侧福晋和札克丹不清不楚,被东莪格格的乳母撞见,两人就杀了乳母,又畏罪自杀。王府怕传出去不好听,就说三人一起殉了王爷。”

“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传的?”

“小的是听侧福晋哈桑的车夫所说,谁知道他从哪个丫鬟那里听说的。啧啧,那札克丹倒是艳福不浅啊。”

李香君听他说话开始下流,忙打岔道:“阿巴泰你可熟识?”

“这老哥平时寡言少语,要说也就札克丹和他平时走得近些。”

“两个人没什么仇怨么?”

“这两人?不知道。平时在大车房,这两人经常一起出去,应该关系不错,可能是都给朝鲜王妃做事吧。对了,阿巴泰是回回,不喝酒,和我们都吃不到一块儿。”

“回回?”

“是,阿巴泰信真主。”

回教在明朝时在中原和江南地区都广有传播,李香君在金陵时也多听说在城内清真寺有众多教徒云集礼拜,但平时回教徒行止与常人无异,而且一直谨言慎行,如果他们自己不表明身份,除了需要定时礼拜,平时很难区分。

回到福瀛阁,已是日暮时分,李香君让丫鬟先行回去准备晚膳,自己在院子周围走走。

当时晴空万里,只有天际之处有几处浮云衬着碧空如水,映在夕阳下,显得绚红如血。福瀛阁院落的王府红墙,被这晚霞一照,如浸如染,更把阁顶上的绿色琉璃瓦映衬得更加鲜亮。

李香君把身上的宝蓝妆花纳团福的风袍向上拢拢,慢慢走上荟玉楼二层。这楼本位于王府后院一处地势高处,李香君凭栏望去,夕阳下半个王府尽收眼底,只见重重殿宇,飞檐叠筑,廊腰缦回。大殡之后,睿王府从前几日的香火缭绕、法事喧嚣,一下陷入了沉寂空落。

李香君侧坐在楼侧栏内长座之上,心中百感交集。想那清国摄政王,权倾朝野,坐拥皇权千钧,兵马万乘,身故之后,一番祭奠喧哗,也就葬身一抔黄土,即使是盖世英雄,也是身后寂寞。

触景生情,李香君轻轻吟唱起以前侯方域和她一起填词的金陵曲:“看寻常人家巷陌,轻言笑语,看破人间兴亡多少事,旧时公子王孙,尽在斜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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