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弘这次起的早,伙房里没有燧卒。

他推门进屋。

四双眼睛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见是他走进,又连忙移开视线。

显然是黄弘昨天的事,传到了他们耳中,或者被他们看到了。

黄弘没在意那么多,一夜过去,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眼下除了做饭吃饭,其他事他都不在乎。

因为昨日已经和和李家两兄弟谈好了伙房的话事权,所以黄弘这次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一边做饭,一边疯狂偷吃。

吃了大约三人份的早食,才停了下来。

等到燧卒们用完早食,轮到了田卒们用餐后,黄弘又装了满满一碗粥和拿了两个大麦饼。

他端着粥饼,准备寻个地方,坐着慢慢吃,给肚子溜溜缝。

刚踱着步,出了伙房门。

院子里排成两列、等着用餐的田卒和那端粥提饼的李家两兄弟都默不作声,不开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气氛有些诡异。

黄弘眉头微皱,心里有些猜测。

于是低头喝了一口粥,果不其然便听到李家两兄弟大喊:“开餐了,开餐了!”

他当下便明白了。

李家两兄弟为了这孔叔的位子,拼了好几日,眼看压服了其他田卒。

结果昨日一败,转眼就送给了他。

他已经被其他田卒当成了曾经的孔叔,成了那个一等田卒。

但黄弘根本对这个位置看不上。

来自和平年代的他,其实最想要的是平静而又安稳的生活。

是他前世一直拥有,却没有在乎过的生活。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而要完成这个目标,首先要去掉头上的刺字。

黥刑的刺字涂青,是用刀在脸上割出来的。伤口入骨,再加上特质的药粉,没有官府的特殊手段,根本去不掉。

所以黄弘从一开始便未想过逃跑,而是打算再秋试中夺得榜首,成了什长,再去寻那去掉刺字涂青的机会。

黄弘吃完早食,收拾完灶台,便去了军屯旁的芦苇地。

烽燧台的烽燧,一般有三种不同的可燃物,分别是积薪,苣,草烽。

草烽是点燃的柴草,积薪则是柴草堆,苣则是成捆的芦苇堆。

不同的可燃物,燃烧的多与少,这些代表了不同规模的敌人来犯,而这些统统都记载在了烽火品约里。

他虽还未开始背读烽火品约,但还是有些许了解的。

拿着从库房里支出的镰刀,黄弘刚准备开始割芦苇。

一旁就来了一个田卒。

他穿过一片片的芦苇,小心翼翼的走到黄弘身边。

“弘爷,我今日也要割苣,这些小事就交由我来做,您暂且先去歇了吧!”

说罢,伸手上来就想接黄弘手上的镰刀。

黄弘瞥了他一眼。

这田卒年级不大,约莫二十岁不到,但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皮肤蜡黄,头发隐约有些泛白。

他微微叹了口气,胳膊一抬,躲了过去,“我还是更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

虽然他对这些压榨性的工作十分厌恶。

但若是让他剥削其他田卒,帮他做活,这等扒皮拆骨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尽管,黄弘知道他已经在伙房里剥削了其他人,但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

“可,可是......”

那田卒眼神呆滞的转了一下,显然是没遇到过这等事。

孔叔虽然看起来与人和善,但从来不会自己亲手做事。

每日都是把活计甩给身边的田卒,就坐一旁休息。等到点卯的伍长走后,就干脆摇摇摆摆地回房了。

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也习惯了,所以看见黄弘一来,他便下意识的上前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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