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谢兰家不远的半山上,两名男子正架起一堆火烤兔子肉,两张年轻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闪烁烁。

那二人坐姿端正,像是受过特殊训练之人。两人皆一袭青衣,倒衬得肩宽腰窄,身形修长,腰间各系同色革带,身配宝剑,上边的赤色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

其中一人容长脸,浓眉乌发,眼睛盯着火堆一边翻转着手里的兔子一边带着几分嫌弃道:“就这么瘦的一只兔子也值当她们满村子去找?都不够咱们塞牙缝的!”

“可不是!对了,宁武,你说那小子是不是瞧上谢家姑娘了?那可是——”

宁武道:“等确认了再说,如果公子不认,谁也没有办法!”

“不过……”宁武想起自家公子的处境,一时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宁文问道:“不过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公子意志消沉,这么多年连院门都不肯出。若不是还有夫人陪在身边,只怕情绪更低落!若是这个消息能让公子重新振作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怕只怕公子未必肯认,你觉得呢?”

宁文听到这里叹了口气!

“也是。这谢姑娘出身太低了!”

这是硬伤。

“你可别忘了,不止是出身问题,咱们公子如今还有门亲事在身上呢!”

“也是!那可是右相之女呢!”

宁文也开始发愁:“那、那小公子这件事情岂不是还得捂着?”

“眼下只能这样了!算了,等公子接到消息看看他如何处理,咱们先暗中保护好她们母子也就是了。”宁武下了决定。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之前递出去的消息早已经送到了他们主子的手上。

颖川与淮安交界的某处隐秘的宅院里——

夏日的夜晚,小虫呢喃,蛙声争鸣。

绿树掩映的花园中搭着一架葡萄藤,许是有些年头了,整架葡萄藤将一方天地笼罩的严严实实,把那皎洁的月光生生地挡了回去。

然而葡萄架下却悬挂着数盏精致的宫灯,又为架下饮酒之人撑起了一片光明。

“公子,这是宁武他们差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消息。”

侍卫宁白双手将一封信奉上。

一双修长素白的手将信接过去,却随意丢在石台之上,紧接着又捏起了桌边的酒杯。

这双手的主人坐在轮椅之上,身形消瘦,面色莹白,一双原该充满睿智的眼睛此时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仿佛垂暮之老人。

宁白望着自家主子,心中又是忧愁又是无奈!

虽说这秋月白让人千杯不醉,但终究是酒,若长期这般喝下去,公子的身子怕是更加糟糕!

只可惜徐老又出门采药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然还多个人劝上一劝……

秦笙望着杯中的液体,思绪却早已经飘远。

父亲曾说饮酒以适量为宜,过则伤身。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亦是拿着杯酒水,眼中带着笑意,仿佛透过杯中的酒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秦笙如今也常常望着酒杯发呆,他也常常想起往事。

多年前的自己也曾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肆意纵情,潇洒自在。

然而世事多变,仿佛是一转眼之间,那些个羡慕自己的、拥护自己的,甚至是爱慕自己的人统统从身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鄙夷、是嘲讽、是嫌弃、是同情……因为他是颖川王之子,而颖川王是那个试图颠覆朝纲、败坏家国的谋逆之首!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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