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怎么了,她只解释长途无聊,想去找秦霜好叙叙家常。
秦霜是秦枢密副使的嫡次女,也是她的手帕交之一,性子温婉,胆子却十分的小,动不动就红眼流泪,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因此她心里总有些瞧不上秦霜好,虽是手帕交,关系却比其他几个手帕交疏淡一些。
前世她被软禁在冷宫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若浼,唯有秦霜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允许宋衡让她进宫时常看望她。
那两年,她就是靠着秦霜好的探望,才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去找秦霜好时,秦霜好正伏在小几上低头绣着什么东西,见她来了,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阿韫,你怎么来了?”
“路上无聊,我来找你叙家常。”
秦霜好连忙将她拉到身边,将膝盖上的薄毯挪到她腿上盖好,“听说你染了风寒,我去寻你时橘香说你还睡着不见客,现下如何了?”
“好多了,不然怎么能来找你。”
“说的也是。”
“对了,你的马车怎么在最后面?”
梁家门第比秦家高,梁家的车马自然在前面,只是她来寻秦霜好时,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才在整个车队的最后面寻到秦霜好的马车,而一般最后面缀尾的应是下人的车马才对。
秦霜好道:“这雪天路滑的,又是下山路,我胆子小,所以特地吩咐马夫最后走,宁可走慢一些,也别急着赶路。”
梁诗韫点点头。
今日落在最后面倒是件好事。
“你在绣什么?”梁诗韫瞄了一眼秦霜好放在小几上的绣活。
秦霜好脸颊一红,羞赧道:“在绣回礼的腰带。”
梁诗韫一愣。
这才想起前世此时,秦霜好好像正在同宰辅房承珪的侄子房允恭议亲。而前世她大哥之所以会失援被困,最后战死沙场,跟宰辅房承珪都有着莫大的干系。
至于这个房允恭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养了不少娈童,是个彻头彻尾的龙阳君。秦霜好嫁给他之后,就开始独守空房。后来秦家与房家发生嫌隙,房允恭对秦霜好更是没了好脸色,动辄打骂。
但既是身陷那般境地,秦霜好还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宫里看望她。
直到秦霜好有大半年未再去找她,她才知道,秦霜好竟已被房家磋磨至死了。
“你们都已经过聘了?”
大魏女子一般在受了男方的聘礼后,需要准备匹绿紫罗、金玉文房玩具、珠翠须掠腰带等女工礼物答回*,秦霜好绣的腰带就是在准备女方回礼。
秦霜好含羞点头。
过聘前,男女要相面,瞧着秦霜好这媚视烟行的神色,显然是已经看上了房允恭。
一旦两家过聘完,就剩迎亲了……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阻止霜好嫁给那个败类才是。
“阿韫,你看看我这里该用什么线绣才好看?”秦霜好兴致勃勃地拿起绣活,送到梁诗韫跟前想跟她讨论。
梁诗韫还在沉思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霜好见梁诗韫攒眉蹙额,一动不动,窘迫地收回绣活道:“我给忘了,阿韫最讨厌女工了。”
梁诗韫回过神来,见秦霜好双手抓着绷子,神色看起来有些沮丧,便拿过绣活看了看,然后认真地建议道:“我觉得这里用金线会好一些。”
秦霜好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也觉得金线更好……”
二人正有说有笑的讨论着绣活,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雪地震动,人叫马嘶,响彻幽谷。
秦霜好小脸一白,秀绷子吓地脱手掉在了地上。
梁诗韫立即推开车门,对站在车头正在眺望前头的马夫吩咐道:“快去控制好马头,以免受惊。”
前世那些马匪们突然从山谷的两翼冲下来时,底下的马儿们受了惊,有的拽着马车就撒蹄狂奔不止;有的马车控制不住,被掀翻在地上;有的竟是连马带车一起撞上了山丘。
马夫此刻也反应过来前面出了大事,赶紧跳下去冲到马前,缠住缰绳紧紧拽在手里,一边安抚焦躁不安的马儿。
秦霜好抖抖索索地拉住她的手,忐忑地望着外面问:“阿韫,前面出了什么事?”
梁诗韫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有我在。”
秦霜好忽然扭头看着她,眼圈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她想起刚认识阿韫时,她正被一群人欺负,当时年幼的阿韫也是这样护在她面前,说的同样的话。
梁诗韫愣了下,擦着她的眼泪安抚道:“别哭,别怕,我们只要呆在马车里就不会有事的。”
秦霜好忙抬手擦干眼泪,点头强笑道:“有阿韫在,我不怕。”
被积雪覆盖的峡谷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杂乱的马蹄印记,长龙一样的车队早已乱了,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峡谷中,有的已经两轮朝天,唯有首尾的几辆马车完好无损。
哭泣声、哀嚎声、喊叫声、马嘶声……嘈杂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山谷中。
橘香焦急道:“三娘,要不奴婢先去前头瞧瞧?”
梁诗韫冷静地看着前方道:“你别去,过会儿子自然会有人来寻我们。”
果然,半柱香后,继母苏氏的心腹李妈妈气喘吁吁地寻了过来,见她安然无恙地坐在车里,急地直跺脚道:“原来三娘子在这儿啊,害得老奴好找,不好啦,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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