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温书抬眸对上谢安双的视线,颔首退出小半步,恭顺道:“臣既以侍卫身份跟随陛下左右,自然要事事为陛下考量。再者……”

他顿了顿,看向谢安双头顶发冠:“陛下真的认为臣合适入后宫么?”

谢安双:“……”

他回想起邢温书今晨糟糕的表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右手微发力,将邢温书手中的伞径直抽了出来。

“邢爱卿这般娇贵,孤可不敢劳烦你替孤撑伞。”

谢安双拿着伞转身走到茹念身侧,看向她身后那名撑伞的宫女:“你退下吧,孤与爱妃同撑。”

宫女收到他不动声色的眼神示意,微垂眼睫,自觉往后退下小步,走到邢温书旁侧为他撑伞。

谢安双状似不经意往后一瞥,见状便不再管身后之事,与茹念一同走向栖梧殿主殿,在进去前将邢温书留在殿外值守。

栖梧殿内早已点燃安神香,谢安双几乎是在走进去的一瞬间便认出那浅淡的味道。

他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把安神香撤了吧。”

茹念目光困惑:“你确定?”

谢安双揉着眼睛点头:“嗯。今日不睡了,去密室里查点东西。”

“……陛下是想查太子党此前的势力?”茹念皱眉,“可是陛下昨夜回来的那般晚,现下显然困倦,不歇会儿的话如何应付那群日日寻你的朝臣?”

谢安双不甚在意地回答:“再说吧。蒙面贼人之事多拖一日就有可能多一人遇害,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茹念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轻叹口气:“那好吧。朝臣势力图册仍在老地方,陛下去拿便是。晚些我再给陛下带杯茶提神。”

“好,麻烦师叔了。”

谢安双向茹念道过谢 ,转身走到床尾,掀开小毛毯,露出几乎与地面颜色一致的密室入口。

出于方便起见,他在每一位能信得过的嫔妃宫殿中都专门开辟了一个密室。

不过大多数嫔妃处放的都是些书册,唯有栖梧殿还保管有一些较为重要的物品。

例如方才谢安双与茹念提及到的朝臣势力图册。

那图册是他登基两年来陆续收集到的部分朝臣关系网,还有当年所有皇子们的党派势力。

谢安双轻车熟路地走进密室,从一个隐秘的角落处找出那本图册。

他走到一侧的小书案前坐下,点亮烛灯,在昏暗的环境中翻阅起图册。

这图册来源繁杂,有他茹怀师父茹念师叔搜集到的,有朝里他安插之人留心的,也有他自己平日有意无意试探出来的,大部分内容他自己都没完全看过。

他压着困意一页一页往后翻,在看到自己需要的信息时才勉强打起些精神,抽出张宣纸简要记录。

“吏部尚书之子曾任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匪浅。”

“先帝时光禄大夫,为太子母族人士。”

“……”

“先帝时丞相次子,与太子……私交甚笃?”

原本一目数行看得飞快的谢安双忽然停顿住。

先帝时丞相次子……那不就是邢温书么?

谢安双轻蹙眉。

邢温书父亲任职丞相期间向来秉公办事,保持中立态度,并未明确表示过对哪位皇子的支持。

他未曾想到,原来邢温书亦是太子党派人士。

谢安双轻抿唇,在幽幽烛光下将邢温书的名字加入了宣纸上。

……

约摸半个时辰后,密室上方传来茹念的声音。

“陛下,可要来喝些茶?这茶叶可是臣妾家中特地寄来的上等茶叶呢。”

谢安双听出是有人来了,将手中宣纸胡乱揉成一团揣进衣裳里,重新收好图册后便从密室出去。

等离开密室时,他已经调整回平日在朝臣面前的状态,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没多会儿便听见外室传来邢温书的声音。

“启禀陛下,福公公说奏折已送至御书房,另外今日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求见。”

谢安双仍端坐在内室,懒洋洋应声:“孤今日不批奏折不见客,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外室的邢温书沉默片刻,又开口道:“臣以为陛下此举不妥。陛下年纪轻,玩心尚重实属正常。但朝堂事务耽搁不得……”

谢安双不甚在意地打断他:“长篇大论孤可听得惯了,邢爱卿还是省点口舌功夫吧。”

然而外头的邢温书似是没听到他这句话,等他说完后又十分自然地接上:“……蒙面贼人之事尚未平息,京城百姓与官员们惶惶不安,对于我朝发展不利。再者……”

“……孤命你闭嘴。”谢安双声线比方才更冷厉些,是平日他要发怒的前兆。

邢温书却仍在继续:“蒙面贼人之事若不查明,必然还会有无辜百姓遭其毒手,甚至也可能危及……”

“……”

谢安双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内室走出来:“摆驾御书房。”

邢温书立即停住话头:“好的,臣这就吩咐备轿。”

他这次应得干脆,谢安双怀疑他方才的长篇大论就是故意的,并且他有十分充足的证据。

谢安双心情十分不妙地等着备轿,在临出门时忽然说:“爱妃近日劳累,这次就不必跟来了,在殿中好好休息吧。”

“臣妾多谢陛下体恤。”茹念施施然行礼,面容中多出几分忧虑,“只是臣妾不在,那些个笨手笨脚的下人伺候不好陛下,又该如何是好?”

谢安双侧眸看向邢温书:“邢爱卿这般忧国忧民,想必也不会介意替孤的爱妃来伺候孤罢?”

邢温书莞尔致意:“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孤看是增忧还差不多。”谢安双嘟囔一句,抬脚往殿外的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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