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隔着一道帘子,松田听见给香椎包扎的小护士发出一声惊呼。
“诶呀,你后背也受伤了吗?”
松田主要就是手掌需要上药,两只胳膊递给了医生,闻言勾着脖子往那边看了一眼。
隐隐绰绰的,香椎披着外套,从肩胛骨那里露出了一片皮肤,大块斑斑驳驳的印记像是某种奇怪的纹身。
香椎拉起了滑落的衣服遮住疤痕,语调平和地解释:“不是,这是以前的烫伤。”
“这样啊……”小护士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松田若有所思。
替松田清理伤口的医生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男警官,翻着眼皮叮嘱:“一星期内不要沾水,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许……”
“不许喝酒,不许吃海鲜。”松田很熟练地接过了话。举着缠了一层纱布的手试图作出握拳的动作,疼得嘶了一声。
因为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萩原直接开车带两人来的医院,这会儿他忙着去缴费和报销,就让他们处理完伤口在诊室里等着。
香椎后脑勺略有一些擦伤,加上轻微的脑震荡。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没剃掉伤口处的头发,只是上好药后在他的后脑勺系了个蝴蝶结固定棉垫。松田一看就忍俊不禁。
“…别笑了前辈。”
香椎扁着嘴往后躲。
“这不是蛮可爱的。”松田用嘲笑的口吻说道,跟着话锋一转,试探道,“香椎你以前就遭遇过火灾吗?”
“……”香椎愣了一下,“前辈怎么知道?”
松田很坦诚:“刚刚偷听了一下你和护士的对话。”
他看见下属脸上玩闹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换上一种哀伤的神色缓缓开口:“是的。我小时候,家里发生过一起火灾。我父母就是那时候去世的。如果不是邻居发现,我也不会活下来。”
松田摸着下巴的蹄子顿在那里,他慢慢联系上了香椎今天的失误表现。接着,香椎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这里有一片疤就是当时我躲在柜子里被金属板烫伤的。”
“可以给我看看吗?”松田突兀地问,接着在香椎诧异的神色里意识到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冒失。
“我……”他尴尬地避开对方的眼神,“因为你的体检报告里没有提及这件事。”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啊,那是因为我外婆。因为事情有点复杂,她不太希望外人知道。”香椎闻言,顺从地把衬衫拉到臂弯的位置,露出背部。
松田目光匆匆地扫视了一眼对方的疤痕。的确是很普通的烫伤,像一片狰狞畸形的花瓣一样跟着肌肉的线条起伏,创面巨大,显然当时受伤严重。接着,隐约露出的骨节处,一些不明显的淡青紫色淤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显然不是烫伤,更像是长期被束缚和摧折后形成的痕迹,潜伏在肌表下,往后腰一路蜿蜒。但不等他细看,香椎很快就把扣子重新拉了起来。
……如果命令他不许穿是不是有些奇怪?
松田的好奇心使他不自觉地陷入了纠结。和这诡异的背部伤痕一样,香椎所言的火灾事故细想来也有很多没说清的地方,比如起火原因,比如他父母为何没有逃出来,比如为什么着火时他会躲在金属柜子里……奈何香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他好像也没有理由继续追问这种对方很明显不是很愿意回忆起的事情。
“所以就是说,”大概是看他表情实在诡异,香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图让氛围轻松一点,“我会有点怕火。”
松田刚刚猜到了这点。他有些懊恼:“你当时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别的办法。这太危险了。”
他早该注意到的,今天火场中的香椎一直迟钝得有些异常,甚至都没怎么和队友们说话,唯一的交流者就是自己。
“抱歉。”一如往常的,香椎首先道歉了,“下次我会提前说明的。”
松田陷入了沉默。爆裂物处理班是一个经常须要和火焰打交道的地方,毕竟爆/炸与燃烧总是相伴相随。如果香椎有这样的问题,他们的工作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危险系数翻倍了。
他习惯性地摸口袋里的烟,发现手指塞不进去后才意识到手上缠了纱布,只得悻悻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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