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忌的眼睛从她皎白的脸上一带而过,他细密的睫羽微颤,看见的是她满目的期待,和紧张地握着手机又交握在胸前的手。

“不可以。”

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许甄略局促地垂下手臂,没说话,隔了一米,安静地跟着他后面。两分钟的路,就到了家。

家里客厅的灯光很亮,她所见明了,许忌的耳耳和脖子都是红的,再结合他刚刚看人没有焦距的眼,以及他沙哑的声音。

一个念头涌起,她试探地问:“小忌,你是不是发烧了?”

许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没理她,径直往楼梯走。

他的沉默更加坚定了许甄的猜测。

她弯着腰,急急地把左脚的鞋脱了,换上拖鞋,快走两步,半挡在他前面。

“小忌,发烧吃药退不了,是要去医院的,不然会烧成脑瘫的。”

许忌微微侧身,绕过她,声音里滚着沙质的凉:“别这样叫我。”

许甄跟不上他的脚步,楼梯转角时,她急得扯住了他的衣角。

许忌慢慢回头,低目看见她的手,很小,用五根手指紧紧攥住了衣服,像怕他会挣脱一样,又把手连着衣服团成一团,握成了一个拳头。

她比他矮一截,仰目看人的时候,细白的脖颈露出,柔顺又温和,眼里像盛着一汪澄澈泉水。

他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还是她的,一片悄然里,除开花香洗衣皂的味道,隐隐约约,他又闻到很淡的奶香,在这件衣服上,慢慢和面前这人身上的香气合到了一起。

他讨厌奶香,讨厌一切闻起来甜得发腻的气味。

许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牵得他脑袋里也是嗡嗡直叫。

他闭了下眼,仍然是刚刚她执着又温柔的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睁开眼,似妥协,用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药,吃过了。”

“烧退了没?”

许甄听见他说话,伸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温度,刚刚举到距离他脸半尺距离时,又想到上次给他送创口贴的情景,手的动作就这样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他的脸前,没敢更进一步,也没就此作罢地缩回来。

许忌面容有倦意,眼皮微掀,淡瞥一眼她举着的手,语气虚弱又冷冰冰地说:“别碰我。”

许甄展开一个我就知道的灿烂笑容,左右摆了摆举着的那只手,语里有炫耀意思地说:“我没碰到哦。”

楼下,张妈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们两个人,热切地冲着他两喊:“放学回来了,都快下来吃饭呐。”

许甄转头应了张妈一声,抓着他衣角的手松懈,她再回神时,许忌已经走了,木头大门落锁,把他两隔成两个时空。

许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微怔…

-

她把书包放回房间,下了楼,餐桌上,张妈做的晚饭,是皮蛋瘦肉粥和一些小菜,还摆了两杯牛奶,香味扑鼻,她咽了下喉咙,肚子不自觉地咕噜咕噜叫。

她坐在餐桌边,看看张妈,说:“张妈,你给小忌送点吃的上去吧,他可能有点烦我。”

张妈笑得憨厚,温声说:“哎,这个年纪的男生就这样,拧得很,你跟他说什么,他就喜欢反着来。”

许甄舀了口粥,笑得很温柔,轻声道:“嗯,他是有点拧,不过还是很乖的。”

张妈去厨房拿了个托盘,放了一碗粥,和两碟小菜在上面,又去端牛奶,嘴上絮絮叨叨:“是啊,我记着他小时候长得跟洋娃娃一样,像个姑娘儿一样漂亮。”

许甄疑惑:“小时候?”

张妈:“对啊,许忌小时候到咱家待过的,您不是还和他玩过。”

许甄愣愣地喝了一口牛奶,在大脑里搜寻着童年记忆里关于他的部分,她想了许久,只想到非常模糊的一个画面。

她奶声奶气地问:“你几岁呀?”

他没说话,肉乎乎的小手,极为缓慢地比了一个三出来,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剩下的,什么也想不起,但这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伴随着零碎的记忆片段,慢慢充溢了她一颗心。

他们是认识的,很久以前就认识,现在也认识。

张妈端着盘子上去,没一会儿又端着原封不动的盘子下来,努着嘴,和她左右挥手,意思说,他不要。

许甄快速地吃完了饭,站起来,接过了张妈手里的盘子,问:“他说不要,还是没说话。”

“我敲了几次门,说送晚饭,都没反应,是不是在打游戏啊,跟我那儿子一样,戴了耳机啥也不知道了。”

许甄抬步往楼上走,柔声解释:“小忌有点发烧,应该不是玩游戏,我去看看他。”

她敲了几次门没有回应,又喊他的名字:“许忌,许忌,我进来了。”

她手放在门把手上,嘴上说要进来,手上却没动作。贸然进一个高中男生的房间不礼貌,更何况小忌也不喜欢她。

她停滞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可以先去找个测体温的东西,许忌吃过药,要是测了体温不算高,她也不必一直揪着心。

她转身往楼下走,手机突然响了,她号码也没看,先接了电话,一边说话,一边半跪在电视机柜旁,翻箱倒柜地找。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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