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道溪进门后才将黑色的兜帽摘下,看着桌前自己一人下棋的男子,顿时窜上火气。

“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搞了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

男子置若罔闻,手中的黑子稳稳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生的斯文白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露出一截的手腕却肌理紧实,执着棋子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是个练家子。

“清也那丫头现在跟顾言悯走的近,你还把李氏杀了,疯了不成?”

白子落下,大局已定。斯文男子满意的端详着棋盘,须臾抬起头看向对面焦躁不安的晏道溪:

“是她自寻死路。”

他本不想这么快就将归尘暴露出来,昨夜本该是他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徐娘,是李氏自己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

——因着息梁木无端消失,李大婶最近不仅损失惨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也被锤的七零八落。

虽然访烟阁一案后温府连温昭辞的丧事都低调的办了,但是她还是觉得那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果不其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给蹲到了。

“温大人,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您都不知道小妇人这些日子里有多担心。”

李大婶谄媚的将泡好的六安瓜片推到他面前,袅袅茶香中她迫不及待的开口:

“温大人可还有那息梁木?”

温昭辞喝了一口略微有些烫的茶水,嘲弄道:“我给你的那一瓶可是用上数十年都足够的。”

“丢了呀,上回白府寿宴回来后便不见了。您也知道,若是没了这个我也就断了生路了啊。”

见温昭辞不为所动,李大婶急切的连笑容都懒得维持:

“这些年来,我昧着良心帮您给元家丫头送药,您不能这么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呀!”

“没了息梁木,那正好金盆洗手,这些年你赚的银两也足够下半辈子高枕无忧了吧。”

“怎么够呢?京都城那座四进的宅院我才买下,日后生活哪一处不得用钱?”

她絮絮叨叨的算着挤入京都生活圈要用到的银两,最后竟然算出了还需要千两黄金的价格。

眼里的贪婪满的几乎要溢出眼眶,言语也渐渐发了狠:

“温大人,若是您执意过河拆桥,那我也不妨和您鱼死网破,明儿我就去与那元家丫头说道清楚。”

“李夫人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过河拆桥呢。”

他站起身,笑容似和煦的春风:“不就是区区息梁木,给李夫人就是了。”

在靠椅的背后站定,袖间银光一闪,血液四溅,李大婶的头颅缓缓靠在了椅背之上。

一根极细的半透明长线,两端连接着银质的手柄。温昭辞从怀中掏出帕子,仔细地擦拭线上的血迹。

“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

他唇边噙着一抹笑,贴在她喷溅上血迹的耳边像诉说情话一样温声软语。

吹灭了室内的烛火,他从门后拿起油纸伞出了大门。

……

灯火将对坐的两人拖出长长的影子,晏道溪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若是丢了的息梁木落在顾……”

“不重要了。”温昭辞打断他,“归尘已经暴露了,我们再躲在暗处也只能处处被掣肘。”

“那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转暗为明了。”

顾言悯隐瞒他的假死就是想麻痹陶荀从自己这里打探十八年前的事,这可是陶荀的大忌。

他执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白子,轻巧的射穿烛火带起火苗击中黑暗里窥视的眼睛。

一团漆黑的小狗嗷嗷叫着从角落里翻滚而出,晏道溪惊得掀翻了棋盘,黑白棋子如夏日冰雹一般砸落在地。

他认识这只黑狗,是花尽养着的那只,因为通体漆黑额间带着一朵红梅花让他印象深刻。

温昭辞掐住小狗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四肢悬空的黑狗浑身裂出银灰色的光芒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

一双美眸只剩下了一只,右眼凹陷嵌着一颗白玉棋,左眼无比愤恨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温昭辞。

“狗男人!”骂完她觉得有些不妥,又改了口,“垃圾男人!”

“想杀我替花尽报仇?”温昭辞掐着她,既不会掐死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因为杀不死阮如之?”

犬妖死死盯着他,嘴里的獠牙在夜色里闪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前咬断温昭辞的脖子。

“现在你也看到了,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凑近道,“不如我给你支个招?”

“她可是你的爱人?”犬妖震惊的看着这个斯文俊秀的男人,他太坏了,“你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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