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了,太阳正升到头顶洒下了一片暖阳。衮衮诸公分别从紫禁城的东安门和西安门退了出来,犹如两条涓涓细流。

“阮大人留步。”一个声音自正要上轿的阮大铖的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望,见这叫住自己、一路小跑而来的正是徐枫。“呦,这不是徐老弟吗?”阮大铖笑着说:“老弟风尘仆仆,可是为阮某而来的?”

徐枫略施了一礼,说:“今日在朝堂上,阮大人支持我的本章,在下可感佩得很。”

阮大铖哈哈一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啊!”

徐枫笑道:“如今阮大人在朝可是呼风唤雨的。您开了金口,在下的数目字新法可就好施行得多了。”

阮大铖更是开心了,眉开眼笑地说:“徐老弟也是一心为国嘛。覆巢之下无完卵,咱们既是救国,也是在救自己呀。呵呵呵,老弟若无事,不妨到府上喝一杯?”

“啊?”徐枫有些惊慌失措,忙摆道:“多谢阮大人盛情,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

阮大铖又是大笑起来,还想再邀他,却见远处马士英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略微收敛了笑容,拱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日后再叙。”

“日后再叙。”徐枫也赶忙笑着回礼。

阮大铖又凑近徐枫耳畔,轻声说了句:“老弟若是想见杜姑娘,随时来府上。”

徐枫呆了一呆,半晌都没回过味来。阮大铖哈哈一笑,钻进了轿子里。“恭送阮大人。”徐枫冲着远去的阮大铖躬身一拜。拜完之后,满脸地不屑才隐隐透了出来。

阮大铖回到府上时发现马士英已先来一步,在大堂等候了。这二人交情甚笃,彼此登门也就不用通报,客人先主人到来也不是第一次。

但这次马士英却是十分焦虑。他见阮大铖迎面而来,便快步迎了出去说:“圆海,刚刚徐枫拉着你说什么呢?”

阮大铖冲他一笑,边走边说:“怎么?难道瑶草兄以为我和那徐枫会说些见不了光的话?”

马士英悚然一惊,猛地想起前几日自己在鹤鸣楼宴请徐枫的事来。他尴尬地一笑,道:“哪里哪里,为兄不是那个意思。”

阮大铖缓缓落座,老妈子将沏好的茶碗端了上来。阮大铖接过盖碗,捧在里充当了个炉,问:“呵呵,瑶草兄这么火急火燎的,可是在为徐枫的那道什么数目字管理疏发愁吗?”

“可不是嘛。”马士英叹了一口气,说:“照徐枫的意思,以后的钱款都要做什么狗屁报表,还要月月清、年年清。这样一来,你我可……可怎么捞啊!”他说到最后,不免也将声音压低了。

阮大铖不急不缓地掀开盖碗,轻吹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细细品咂着这碧螺春的芳香。“瑶草兄先不急。”阮大铖将茶碗放在了桌上,说:“徐枫不是得先在苏州做试点吗?只有试点成功了才会推广,若是不成功呢?”

“哦,原来圆海支持他找试点,是料定他此法断无成功的可能了?”马士英惊喜万状,不禁摇头道:“真是惭愧,圆海你的智谋愚兄还远远不及呀。”

阮大铖继续说:“我正打算上本章,让陛下派徐枫去苏州主持这个变法。哼哼!只要他离开了南京,咱们就有办法,让他变成第二个史可法。”

马士英仍是皱眉,道:“可苏州风极盛,自从咱们将南京的复社学子驱逐之后,他们就都去了苏州。若是这帮学子们支持徐枫,那可不妙啊。”

“要的就是复社学子支持他。”阮大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他瞅了马士英一眼,说:“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将复社牵连进来。而复社与东林党同气连枝,正好可以……”

阮大铖没有说下去,只是对马士英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咱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借此向东林党发难!”马士英接言道。

“瑶草兄明智。”阮大铖点了点头。

马士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惊喜地说:“哎呀!圆海……哦不,阮先生,你可真是让愚兄佩服得五体投地呀!这一石二鸟之计,既保住了你我的权位,又借剪灭了东林余孽。哼哼!可怜那徐枫被咱们所利用却还浑然不觉。”

阮大铖也不免得意,笑着说:“复社学子与东林余孽互为表里。我也正愁没有合适的借口向他们开刀。徐枫的这道本章恰恰了我的下怀。”

“那……”马士英又坐了回来,问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下一步?”阮大铖不禁仰头大笑了起来,说:“下一步嘛,就找杜姑娘来给咱们抚一曲琴如何?”

马士英愣了一愣,随即便和阮大铖一起狂肆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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