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娇笑着举了酒壶替方杰满上美酒,低声笑道,“方公子,许多时日未见,奴家可是念着你呢。”
方杰淡淡一笑,应道,“原本应了去姑娘那里品酒,后来听闻姑娘事情繁杂,也就没去打扰。”
牡丹闻言脸色一黯,低低道,“公子可是恼了牡丹了,牡丹人在风尘,身不由己,行事怎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这些时日,牡丹寝食难安,生怕公子从此不再上门…”
她这般着眼圈儿慢慢就红了,仿似满心都是委屈无奈,千般柔弱万般无依,极是惹人怜惜。
但凡男子见了,都恨不得立时把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才好。可惜方杰依旧浅笑着不肯多言,反倒让一旁众暗自偷瞄的“多情公子”们心疼不已。
张三公子第一个变身护花使者,开口问道,“方贤弟,牡丹姑娘到底做错何事惹你不快?身为男子,怎能看着美人垂泪?”
“就是,牡丹姑娘有何为难之事给我们听听,兴许我们就劝得方贤弟回心转意了。”
牡丹捏着帕子轻轻抹了抹眼角,仿似极力想要露个笑脸相谢却最终失败作罢。她轻轻叹气道,“这事儿都是牡丹的错,不怪方公子恼怒。原本前些时日,奴家约了方公子品酒赏花,可是嬷嬷却使了奴家去钱东家那里捧场,于是方公子就误会奴家…”
她这几句话的半遮半掩,但是屋里众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富贵楼与白云居的恩怨也是知之甚深,稍微一琢磨就自以为明白了其中内情。
张三公子就道,“方贤弟,牡丹姑娘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是因为她助了富贵楼而恼怒,可就有些心胸狭窄了。”
“就是,就算有大的错,牡丹姑娘这般诚心赔罪也该揭过去了。”众人也都是开口相劝,可是那字里行间怎么都听着有些嘲讽之意。
方杰半靠在软垫上,懒洋洋笑道,“有美人软语相求,弟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无端厌恶?只不过这样的机会难得,弟还想要多听几句。可惜…兄长们都是怜香惜玉之人,倒阻淋的贪念。”
“哦,原来如此啊。”众人齐齐挑眉,露出一副了然暧昧之色。张三公子更是开口笑道,“这么,倒是我们妄为人了。来,来,我敬方贤弟一杯,权当赔罪了。”
“好,好。”方杰举杯同众人人遥遥相碰,然后慢悠悠饮了下去。牡丹在一旁听得这番言语,脸上立时就添了三分喜色,心翼翼往方杰身旁挨了挨,柔声道,“公子,你当真是不恼牡丹了?”
方杰笑眯眯点头,应道,“美人如花,哪个男子见了还能兴起恼意?”
牡丹得了夸赞心里得意,笑得愈加娇艳如花,一边低声笑语一边替方杰布补酒,忙得不亦乐乎,也直羡慕得众人心里那汪老陈醋又酸了几分。
眼见众人酒气越来越重,宴席马上即将散去,牡丹悄悄递了个眼色给丫鬟,那丫鬟就立刻从捧在手里的箱子里拿出一只碧绿清透的翡翠酒壶来。
牡丹接在手里转而替方杰续了满杯,腻声娇嗔道,“公子,这是牡丹从南方买回的好酒,可惜一直没盼到您上门同品。今日听得您来赴宴,牡丹特异一同带了过来,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在座几人里也有那好酒懂酒之辈,听得牡丹这话就忍不住抽动鼻子嗅了几嗅,然后一脸惊喜的嚷道,“这酒香气醇厚,沁人心脾,没有二十年窖藏可养不出这味道,这绝对是好酒啊。”
旁边一人也跟着接话儿道,“牡丹姑娘这是在哪里得的好酒?可惜我们几人只能嗅着味道咽口水了,还是方贤弟有这口福啊。”
牡丹扯了袖口掩嘴咯咯笑了几声,继而娇羞应道,“瞧各位公子的真是委屈,牡丹哪能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外面早就给各位备下一坛了,只不过这一壶是作为赔罪之礼特意带来送给方公子的。待得方公子喝过了,牡丹就再舞一曲替各位公子助助兴,如何?”
众人听得他们同样有好酒可品,甚至还能看到美人跳舞,自然是收了大半嫉妒,重新欢喜起来。这个拍手叫好,那个高声鼓噪,恨不得逼着方杰立时就把那壶好酒灌下肚子才罢休。
方杰扫了一眼那翡翠壶里的美酒,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转念想想又觉这般大庭广众,牡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于是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轰然叫好,直催着牡丹赶紧再把空杯蓄满,牡丹眼见自己的盘算就要得逞,激动的手指都有些哆嗦起来。她正要出言掩饰几句之时,却不想那屏风之后突然探出一个的脑袋来。
牡丹一惊之下就低喊出声,惹得众人齐齐往那屏风看去。方杰认出那眼珠子滴溜溜乱撞的子正是自家厮,心下就是猛然一动。
这个机灵子这般不顾规矩闯进来,绝对是有重要事情禀报,兴许就是他心里惦记一夜的那件事有结果了。
这般想着,他就赶忙笑道,“让各位兄台见笑了,那是我的随身厮。”完,他就抬手招了招,东子立时屁颠颠提了个食盒绕过人群跑到跟前。
方杰侧头低声问道,“可是那事有结果了?”
东子猛点着脑袋,极力压低声音应道,“公子,王管事刚来亲自送信儿过来,是富贵楼那孙掌柜出师不利、铩羽而归,钱大富正砸东西发脾气呢。”
“这么,她…没有负我?”方杰好似有些不能相信一般,低低又问了一句。
东子眨眨圆眼睛,总觉公子这话有些别扭,但他还是应道,“一定没有,公子。张家嫂子真是讲信义,的这次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据那孙掌柜开了双倍的价儿啊,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方杰耳里听着,心里的欢喜之意越来越浓,那眼角眉梢止不住就溢出几分笑意来。直让那几个假装笑却时刻留意此处的公子,更是好奇不已。
牡丹也是极力侧耳倾听,却也只是隐隐听得富贵楼和信义几字,她心下难免就悬了起来,心思飞转片刻就厚着脸皮凑到跟前,娇笑道,“公子,可是有何喜事?不如出来,让奴家也跟着欢喜一二。”
东子原本在牡丹这里得了不少赏银,还曾在自家公子耳边替她过好话,但是富贵楼之事一出,东子是彻底恨透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子。此时见她又腻在了自家公子身旁,自然心里十分不喜。
他的心思转得也快,眼角扫到脚旁的食盒就立刻有了主意,趁着自家公子没有应声,就赶紧抢先道,“公子,洛掌柜这事非同可,一定要请公子回去商议。这食盒里是两个好菜,公子,您看…”
方杰今日来赴宴,一是不好不给张三公子颜面,二也是为了占占心思,如今心头惦记之事得了好消息,他自然就不愿继续在这里厮混下去。
于是起身同张三公子赔了罪,又把两个好菜送上,许诺隔几日必定回请一席,这才带着东子告辞而去。
张三公子虚留了几句就送了主仆两冉门口,回来之后脸色好似带了些怨怪之色,其实心里早乐得开了花儿。毕竟方杰这一走,牡丹姑娘可就落隶,他作为主家想要一亲芳泽就是水到渠成般容易了。
果然,牡丹虽是心里不愿,但也不好驳了主家颜面,强笑着坐到了张三公子另身侧。张三公子那只大手立时就麻利的贴到了她的大腿上,调笑道,“刚才还觉牡丹姑娘和方贤弟是郎才女貌,如今看来,还是本公子与牡丹姑娘最是有缘啊。哪怕千山万水阻拦,也定然会殊途同归啊。”罢,他甩开描金扇子就得意的高声笑了起来。
牡丹听得他这般极力装文雅,实际却是粗俗不堪、漏洞百出,心里厌恶得恨不能吐上两口。但是她对于方杰突然离开更是恨的咬牙切齿,那酒壶里混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乱君心”,只要他再喝上两杯,就是定力再好也会迷乱到当众对自己动手动脚,那时再稍微推波助澜传些流言,她就能顺利入主方府了。
可惜,那该死的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事情成功一半的时候让她功亏一篑…
不提牡丹如何盘算下一次行事,也不提方杰主仆如何脱了那嘈杂之地,兴冲冲赶回自家酒楼,单南沟儿村里张家热热闹闹的摆了酒席,招呼着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打点的老少乡亲都是心满意足的腆着圆滚滚的肚子,直赞蒲草仁义大方。
待得站在院门口送了众人回来,蒲草就赶紧撵张贵儿回厢房睡觉。这子被众人灌了一碗苞谷酒,此时走路都在打晃儿了,但他还是坚持要作揖谢过嫂子替二叔一家求情,却不想脚下一个不稳就那般乒在雪地上睡过去了。
蒲草真是好气又好笑,喊了桃花和山子一起帮忙,连拖带拽把他弄回了厢房。
春妮皱着眉头在院里院外四处逛游,蒲草出来时见得她这副模样,就打趣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丢了银子不成?”
春妮一把扯过她,低声问道,“你看见我那公婆和叔没有?刚才还在屋子里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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