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见识一下燕陵最高学府的盛况,她昨夜受得罪也值了。
昨日夜里,她照例擦了身子准备睡下,结果突然晃了晃神,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周身黑漆漆的,嘴鼻里已经灌进了大口的水,差点没淹死;待她挣扎着抓住岸边的草根把自己从水里拉到岸上,又呛了几口水,才缓过神来。
接着她听见有人的叫喊声,似是在探问有没有落水的人;因为不知来者何人,甚至连自己到了哪儿都不清楚,她屏气凝神等那个叫唤的人走了,才敢出来探个究竟。
她所在的地方是院落的围墙边上,看这围墙的长度,院子在燕陵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小。据她所知,整座燕陵城像这样大的院落并不多见,不过城东谭家院落、城北宋氏宗祠,还有一处,就是城西的蓬山院。宗祠中不可能有湖水,可以排除;还剩下两个……她看了看身旁一片桂树林子——是了,最大的可能是蓬山院。所谓“蟾宫折桂”,这些桂树,大约是些科举士子为求金榜题名而载,久而久之变成了这片桂树林。
只是为何自己会突然到了这里?
她正疑惑,瞧见前面的屋子里亮起一盏灯烛,门开了后走出来一个书童。她一个激灵躲到一个粗大的廊柱后面,手心紧紧攥住不敢动弹。
这时她才感到自己手里一直握着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是一块石头。
而且不是普通的石头,是那块自己赠予阿述的黑石头。
隔了这四年光景,竟又回到原主的手上,绝不会是个巧合。既然这块石头出现在她手上……她对今晚的一系列怪事便有些明了了。
待那个书童走过去,她借着那边屋里亮起的烛光,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果然。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块石头和自己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人有三魂,而今大约这具身子的主人魂魄暂时沉睡了,她的三魂都经由这块石头阴差阳错到了这具身子上。
平时移魂到其它物品上,最多不过两魂;今日形势,还是第一回。
这具身子比自己原先更高一些,一身玄色衣冠,是典型的书生装束。而且胸膛也平平的,和自己微微隆起的不太一样。只是有一点不对……为什么会觉得胸前这么紧,有点被勒住的感觉?正常的男子不是……这样想着她脸上起了云霞。
自己都想些什么呢,佛祖定会怪罪的。
更何况,当务之急不是搞清楚这具身子究竟是男是女,而是先要去找一个人。
他的寒疾,她是知道的。
只要找到生了暖炉的屋子。现在的季节就要生暖炉的,只有你了,阿述。
她便这样一间一间寻过去。
不出意料,东侧二楼偏间,微微启着一条窗缝。往窗外一站,就能感到屋里的热气。
只是屋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声息。
都这个时辰了,阿述肯定睡下了。那便明早再进去打扰他吧;况且自己这样子占着别人的身子去见他,阿述可要吓一大跳了。这么想着,她轻笑起来。
折腾了这么许久,也累了。屋里透出来的暖气中和了初冬夜里的寒气,她靠着栏杆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阿述给她开门那刻,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阿述还是四年前那个阿述,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个子长了不少。个子长了,胆子却没长,她贴着他耳朵私语出自己身份的时候,这孩子真是结结实实给吓了一大跳,就这么呆呆看她许久,就差没有失了魂了。好一阵了才开口说话,又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俊俏小脸给涨得通红通红。
“阿述,我给你的石头终于派上用场了。你说,你能再见到姊姊,是不是应该好好开心一下?要不要请姊姊吃东西?”她像四年前一样去揉他的头发。
阿述把脸别到另一边。
“你这样用别的男人的手来摸我头发,我嫌脏。”可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哼,心口不一的臭脾气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儿啊。
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嘛。
“不说别的,姊姊今儿好不容易来一次蓬山院,阿述你可要带我好好体验一番。今天我俩便互称兄弟,免得叫旁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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