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良花在心底嗤笑一声,就是这种对谁都一样的男人才最难搞。

她才不关心那些呢,只是安静的等着人员到齐,酒菜上桌,默默的喝酒,吃菜。

但凡文人聚集在一起,总少不了诗词歌赋。

几杯酒入肚,有兴致的人便吟诗一首,引得众人鼓掌叫好。

索性就玩儿起了行酒令,一圈一圈的轮,谁都逃不掉。

霍清渺一见这架势,口气不善的说:“咱们玩儿咱们的吧,阎娘不识得几个字,不擅长吟诗作对。”

席间有女子轻笑:“听说阎大小姐身体不好,寄住寺庙,一本佛经总读的下来。霍小姐怎么这么护着姐姐,都不叫她同我们玩儿。”

霍清渺并不想承认阎良花,含糊的说:“怕扫了雅兴。”

霍音把话头接了过来:“我这位姐姐自小寄宿于寺庙中,身体十分柔弱,父母只盼着她能健康长大,从未寄予过厚望,也怕学习累着,所以与诗词歌赋一道上略弱了些,就不打扰大家玩儿了。”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霍公子霍小姐随了母姓,祖上好歹出过文人。阎小姐随了父亲,未见父亲祖上冒青烟。”

众人一听这种挪移的话,纷纷放声大笑。

这年头重文轻武,世家把持朝政。若不是连年的战火,草根儿出身的武将根本出不了头。

那些个出身世家的人,一方面忌惮着寒门子弟,一方面又瞧不上,总是拿话嘲讽着。

霍家也算是名门,阎生入赘却很丢人,更别提受人嘲讽的两大点都占,如今又统领兵权,颇得陛下看中,酸溜溜之下,自然什么痛戳什么。

霍音的脸色瞬间难堪下来。

霍清渺狠狠地挖了阎良花一眼,都是你给我们家丢人。

沈浮如连忙道:“陈兄,你怎么还没行酒令就醉,若醉的太厉害,颠三倒四,我可不送你回家。”

陈平之戏谑道:“倒也不必沈弟送,我楼下香车美眷等着呢。”

众人打了个哈哈,便将此事揭过,开始按着顺序行行酒令。

沈家人最喜花,众人心照不宣,以花为题。

前头都平平,后来到了陈平之这里。

陈平之道:“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乘兴两三瓯。拣溪山好处追游。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

“陈兄高作,管他春秋,好生洒脱。”

“花开又花落,不由人不惜花,陈兄可真是惜花之人。”

夸奖的词语络绎不绝,连沈浮如都夸了几句:“时光如流水,莫负光景,当有一醉。”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也陪着饮酒。

霍音心中冷笑,如此夸奖,还不是因为陈家和沈家有联姻。

兄妹二人愤愤不平,默然不语,待到了他二人做行酒令。霍音文词出众,也算是略微扳回了一局,得了众人称赞。

到了阎良花这里,本该是要跳过,可她却问:“这行酒令可有要求?”

寻常做行酒令,自然有要求。

但沈浮如一见她要开口,便说:“哪里来的要求,不过作乐而已。”

阎良花想了想,含笑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陈平之本来做的歪歪扭扭,半醒半醉,听到了这句话,眼帘一抬,忽然就坐正。

陈平之方才作诗一首,头一句就是风雨替花愁。

而如今阎良花也作诗一首,说的漫不经心,只说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

众人品这首诗,只觉得越品越妙,看热闹的人大有人在,不由得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了起来。

“方才可有人说愁了?”

“有有有,陈兄愁。”

霍家的兄妹二人也很惊讶,怎么也没想到,阎良花居然能说出一种如此妙的诗。

霍音盯着她看,眼眸如狼眸,脑中思虑万千。

陈平之将自己的折扇一收:“此诗该有下句。”

阎良花心平气和的说:“略识得几个字,哪里会做半句。”

众人一听,又是露出了兴奋的事情。

前半首精妙绝伦的诗句都已经脱口而出,后半句怎么可能跟不上?

她这分明是在讽刺,讽刺方才说话的所有人。

陈平之呵了一声:“好大的脾气。”

阎良花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好狂妄的书生。”

场间煞是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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