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之自然是有狂妄的资本的。

沈家没靠着皇后发际起来之前,陈家要更出色一些,同沈家,王家,都有联姻。朝中虽然无出色人才,但他父亲办了嵩阳书院,是长安子弟都会去读的一所学院。

家族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

陈平之的狂妄是靠着自身才学的优势,他少年成名,名为平,实则极其出彩,陛下就曾点他入朝为官,然而他却说自己才学不够,推举了官职,每日读书作画饮酒,颇受追捧。

他这人性格狂傲不羁,说起话来不留颜面,就如同他看不上霍家那兄妹二人眼巴巴的讨好沈浮如,出言嘲讽一般。

这人自然没将阎良花放在眼中,却不想阎良花给了他一个惊喜。

陈平之饶有兴致:“我只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作诗嘲讽我,到底是我狂妄还是你狂妄?”

阎良花说:“你怎知我是在嘲讽你?我这诗还没做完呢。”

陈平之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阎良花叹了口气:“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陈平之立即道:“彩。”又颇为无奈的说:“好个秋。”

如今的朝廷,形势,纵有满腔报复也无处施展。

想要说一说,又不能说,到头来,只能说天凉好个秋。

沈浮如轻声细语的说:“阎小姐的诗,意犹未尽。”

“形似轻脱,实则含蓄。”

只有霍清渺难以相信:“不会是在哪抄的吧?”

然而没有人接话,他们在品味着这首诗,称赞连连,对于那些嫉妒的话,反而付之一笑。

人太差劲,才不去承认别人的优秀。世家子弟不屑于此。

画风一转,没了刚才的尖酸刻薄,反倒纷纷称赞。

少年人天真,爱恨总在一瞬间,扭转的太快,反倒叫人觉得没滋没味儿。

阎良花反倒喜欢霍家兄妹,敌意不改,让她一直都很清楚,那两个人就是要自己一脚踹下去的。

行酒令还要继续流传下去,然而在没有比阎良花更加出彩的一首诗句。

众人交谈,不断传出笑声。

屏风后面,乐师弹奏琵琶,轻轻地拢,慢慢地捻,又抹又挑,乐曲变动很快。时而沉重抑扬如暴风骤雨,时而细促轻幽、急切细碎,嘈嘈声切切声互为交错地弹奏,就像一位女子,脖颈肩带着的珍珠项链儿被勾断,错落无致的落在了玉盘上。

阎良花正享受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的脚步声踩着木质的二楼阶梯,红袖招管说话的嘈杂声打乱了奏乐之曲,乐声停止。

沈浮如坐在上首,眉头微蹙:“红袖招已经让我包了,谁在擅闯?”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红袖招管事声音也停止,只能听见有人脚步落地的声响,一步一步的靠近,不乏很有秩序。

原本放下的珠帘被人用修长的手指挑开,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冷峻的面容,漆黑的眉目像是墨汁渲染而成,五官棱角宛若刀削,薄唇微微下沉,下颚稍抬,无一不透露着骄傲。

他的个子很高,体态修长,宽大的袖袍下是精壮的身躯,步伐有力且缓慢,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坐在上手的沈浮如,然后略微行了一礼:“沈公子。”

沈浮如也已经站起了身:“王公子。”

场间寂静无声,只有眼神碰撞的无声火花。

如今的朝廷,丞相姓王,朝中半数人多和王家有关,有那些诛心的人开两句玩笑,戏称王半朝。

而今日来的这个人,正是王丞相的独子,王子异。

阎良花以最快速度低下头去,最厉害咀嚼着酱肉。

这是第二位故人。

王子异也是她同学,当年她考第一,他考第二。

她和王子异之间并无太多来,两人唯一的交谈就是“你就是第一名,很好。”

后来白不厌第一,她第二,他第三。

这样略带恐吓的词语,分给了白不厌。

因为只有第一名有奖金,阎良花自暴自弃,索性就把第二名也让出来,省得让这个公子哥儿成天威胁自己。

结果王子异跑到她跟前,蹙眉问:“你怎么回事?退步这么严重。”

再后来,王子异把阎良花推荐给贵人,导致她身份被揭露。

所以大家应该都明白,两个人也是彻头彻尾的仇敌。

阎良花心中就一个想法,趁着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浮如身上的时候,悄悄的溜走。

却听那边两人对话。

“王公子怎么会来?”沈浮如的请帖可没送到王府去。

王子异回答:“我朋友在这儿,如何能不来。”

只听到屏风后面再一次想起了琵琶声。

琵琶之音陡然高昂,似银瓶炸裂,水浆奔迸又像杀出一队铁骑,刀枪齐鸣。乐视les3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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