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刘先生与许先生早坐在了一处,刘先生手里拿着雪茄,相当平静的吞云吐雾:“这个林鹤鸣,真是不识好歹,竟敢对许先生无礼。”
一旁赔笑的人附和:“是的呀,许先生肯带他做生意是天大的好事。”
“依我看,他要不是林家的二少爷,在街上早给人一枪毙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讨林鹤鸣,甚至讨论如何在背后放冷枪。这时严三又来了,拄着拐毕恭毕敬的走到台上:“督理要和大家亲自讲几句话。”
众人凝神屏气的望着那条石板小路的方向,林督理穿着黑长衫,精神奕奕的缓步而来,林思渡面带担忧的跟在一旁,扶着他的胳膊。
场上安静下来,林督理使拐杖敲敲草皮,达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各界大亨们后知后觉的从座位上起身,稍有年纪小一些,不怎么懂礼数的,都被身边的人扯着胳膊站起来。
林督理方才听见严三汇报时,被林鹤鸣的所作所为气得几要背过气去,可他是个温情的父亲,不能只纠正他的错误而不肯定他的勇气,所以改变决定,前来震一震场子,否则这些人一旦在背后放冷枪,那才真叫做防不胜防。
找了一圈也不见林鹤鸣的踪影,就只好由林思渡随行了。
林督理春风满面的走上去,四处打量一番,才开口:“老朽深冬偶感风寒,现已痊愈。承蒙各位厚爱,上门探病,感激不尽。”
许先生认命的合上眼,而后微微点头,林督理见惯生死,能够辩白人心,在场有多少人是盼望着他早日归西的,他扫一眼就心知肚明。
只可惜林鹤鸣不在,不然真该叫他好好学习怎样与这些人打交道。
林思渡十分贴心的扶林督理去一边坐下:“不论你们高兴与否,在我百年以后,能接管林家的,都是我小儿子林鹤鸣。”林思渡的手微微一抖,好在他拥有极强的表情管控能力,不至于让人看出异样。
“他会维系林氏与诸位的交情、往来,若你们对他心存不满,希望各位能够及时指正,我相信,思渡和世襄会以最正确的方式,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严三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向许先生,刘先生,见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能够放心一些。
林督理停顿半晌,接着说:“我知道,大家都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场的一些人暗自点头,现今在沪城,没有人是靠知识生存的。
“他是书生,并且是年轻的书生,自然有街上那些大学生的毛病——热血,冲动。所以希望大家能给我几分薄面,对他包容一些。”
这时林督理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林思渡递来的红酒:“最后,我向大家提一个要求,保证他在沪城的生命安全。”话音甫落,林督理举杯一饮而尽,补充一句:“望大家自重。”就拂身而去。
楼上,林鹤鸣与林乐筠正在房里极为正式的合着乐声共舞一曲恰恰,他们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凶险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半分察觉。
散场后,周世襄护送众人安然离去,严家父子回到他们居住的寓所,商讨林鹤鸣遇刺一事。
严三一贯用于谈事的地点是后院的一处玻璃花房,他与林督理是有相同的爱好,侍弄花草。但林督理位高权重,不便于充当花匠,所以他们的花草就都由严三经营,而二人共赏。
玻璃房外,绿植萦绕,屋内陈列一张条桌,上面放置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种满各式各样的花。
严三由儿子帮着褪下长衫,换上一套睡衣,躺倒在太师椅上,望定他一阵:“严昭。”
严昭听见被叫了大名,知道定是要被问责,立时站得恭恭敬敬:“爹。”
“跟你说过许多次了,要跟着少爷,你呢,不用做事了。”
严昭埋着头:“爹,我认罚。”
严三将手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叹一口气:“十次用你九次找不见人。让你看着小少爷,他很能跑很能躲吗?你这都做不好?”
严昭无语凝噎,转身出去:“我去领罚。”出了门,正与周世襄打个照面,他象征姓的称呼一声:“周长官。”
周世襄站在阶梯上,回头吩咐:“少爷不见了,你去找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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