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靖在“委员会”当中的“划水”行为,房俊很是感到可惜。

房俊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曾立下无数战功,但更多还是凭借超越时代的火器之威去碾压敌人,造成“代差”打击,这才取得一场又一场胜利。而论及兵法、韬略,当今之大唐,无出李靖、李勣之右。

而所谓的兵法、韬略,最根本在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句话看似容易,实则极难,不仅“知彼”难如登天,“知己”也并不容易,将领之能力、兵卒之战力、补给之程度、兵制之细节……每一样都能了如指掌,才能于战场之上灵活运用、克敌制胜。

兵制改革,就需要这样“知己”之能人。

可李靖大抵是因为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多少开拓进取之心,与其夸夸其谈得罪人,还不如开会的时候划划水、回家含饴弄孙、闲暇之时著书立说……

房俊觉得痛心疾首,如此满腹韬略、兵法无双之“军神”,自当燃烧自我、发出余晖,为大唐的煌煌盛世添砖加瓦,焉能这般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卫公之能,天下无出其右,此上天赐予大唐之宝藏也!吾辈立志于革除弊政、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正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卫公岂能敝帚自珍?”

李靖喝着酒,一脸无奈:“老夫并未藏私啊,肚子里这点货都快掏干净了,每一回开会也都曾有意见提出,总不能让老夫去与懋功打对台吧?那不是老夫之性格。”

都已经风烛残年了,满腔抱负俱化为乌有,只想着奉献最后一点余力便干干净净的退下去,怎愿意临走之前再留下恩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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踟躇半晌,只得叹气道:“既然二郎如此说,老夫还有什么好害怕呢?就依你之言,往后有什么意见定然直言不讳。”

抛去不愿得罪人、不愿站队这些外在因素,事实上他对于房俊的观点是很赞同的,倒也不至于太过为难……

李承乾听他说得有趣,也笑起来,目光在面前十余个学子脸上扫过,笑着对岑长倩道:“朕看了各地乡试之排名,长倩高居邓州乡试第一,很是厉害啊!”

见礼之后,房俊邀请李承乾入席,亲手给李承乾斟酒,笑问道:“陛下政务繁冗、军机忙碌,怎有闲出宫游玩?”

骑着马在禁卫簇拥之下抵达大慈恩寺,一入山门,便被热闹的场景吓了一跳。来自天下各地的青衿学子络绎不绝,操持着各种口音呼朋引伴、大呼小叫,甚至偌大的广场上都有不下于数十学子支起画架、挥毫泼墨,整个大慈恩寺犹如集市一般。

出主意可以,得罪人不干。

别看他战阵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对于“站队”这种事却极其抵触,因为严重缺乏这方面的天赋,这辈子“站队”就没对过几次,若非凭借当世无双的兵法韬略,怕是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且要连累子孙……

房俊点点头,李唐皇族大抵都有家族病的,或是高血压,或是心脏病,气温越高越是难捱……

李承乾无奈道:“可朕每一回出宫,御史言官便张牙舞爪咄咄逼人,仿佛朕就要成了只图享乐的昏君一般,头痛啊。”

李靖陷入纠结。

“虽然勤政是好事,但龙体为重,时不时出宫游玩一番放松一下,好好休养。”

李承乾点点头:“保持谦逊,当知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朕等着你在礼部试上一鸣惊人。”

*****进入六月,科考在即,关中气温陡升,李承乾愈发觉得太极宫闷热难耐、心情烦躁,于是换了一身常服,将李君羡带在身边,自承天门出宫,去往大慈恩寺消暑。

李承乾奇道:“越国公宴请何人?”

房俊规劝道:“并不是让您得罪人,可有些事总是要争论的,咱们对事不对人,何必这般小心翼翼?再者说来,就算得罪人又何妨?譬如英公,已近花甲之年,还能在朝堂之上几日?有我在,总能护得住你家子孙,最起码英公这辈子想要对你家下手绝无可能。”

他与房俊交情莫逆,却也知道不能仅凭交情便让房俊耗费资源在他退下去、甚至死去之后去维护他的子孙,身在朝堂,一切都要讲究政治,总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能换来家族无忧。

等李承乾到了近前,未及通禀,早有人发现,连带着房俊赶紧起身,上前鞠躬施礼。

对于这位贞观书院后起之秀、前宰相岑文本之侄,他的印象极佳,只不过对于本应站在文官一方、完全继承岑文本政治遗产却坚定不移跟随房俊脚步的少年,略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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