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忙问道:“莫非府君认为,今日后院之变,乃江湖中人所为?”

徐虎颔首道:“阳城之中,有能力杀人者举不胜数,但能以如此奇诡手法,来冒犯我廷尉寺的,除了巡天卫之人,就唯有‘三教九势’。眼下胡族大军陈兵河阴,新君不日即将登基回城,巡天卫所求与百官一致,乃一个‘稳’字也。故而,本官可以断定,杀田七及侍从者,必然来自江湖无疑。”

张华点头称是,可随后又疑问道:“然则朝廷与江湖,历来各行其是,大魏奉佛门为正统,其余道、儒及‘九势’,数十年来泾渭分明,甚少纠葛。若按府君所说,江湖人士前来廷尉寺杀人布景,其目的何在呢?”

徐虎长叹道:“这也正是本官百思不得其解之所。须知短短数个时辰之内,萧瓒尸身掉包,侍从离奇丧命,仵作先胡言鬼神、后死状凄厉,再加上凶名赫赫的朱威竟也死无全尸,一桩桩,一件件,到如今,竟全数汇集到廷尉寺中,矛头已对准了我廷尉卿徐虎!唉,如今只要一个行差踏错,无论陛下,抑或朱荣,甚至丞相大人,都会毫不客气地对本官挥动屠刀,以作为缓解矛盾之祭品。你一向为本官所倚重,故而本官可以明言,局势已到了危若累卵的时刻,我等需立刻商定应对之法。否则,下场堪忧哪!”

闻得此言,张华肝胆俱颤,背后冷汗也似泉水一般汩汩而出。

此时,急促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正是萧凡从后院赶到此处。

徐虎见萧凡到来,面容恢复到往日威严之态,沉声说道:“你已经看过那图案了?”

萧凡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徐虎又接着问道:“可看清楚画的是什么?”

萧凡答道:“看清楚了。田七背后有人用血水勾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图上之人,正是下官已故婶娘,丹阳长公主殿下。”

张华听得此言,大惊失色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长公主殿下?”

萧凡尚未应答,徐虎已接过话头说道:“没错,本官看得分明,那的的确确画的是已故的丹阳长公主。”

张华旋即想起毛利曾经言及,田七在仵作房中,听到了长公主呼唤夫君、甚至见到了长公主本人的诡异之事,再看了看周围的场景,竟也生出恐惧之心。此刻,他已能够理解毛利的反应。难道说,田七并未胡言乱语?

似乎看破了张华的想法,徐虎淡淡说道:“怪力乱神,不过操纵人心之把戏。萧凡,你清晨在御史台,是否当场指控左卫将军强掳公主、大开杀戒?”

萧凡闻言,立时想起茶寮之中,元禧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顿时焦急起来,大声答道:“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说过。事发之时,我正好独自一人在府外静坐。后来听闻府中人声鼎沸,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就赶紧跑入府中。谁曾想,一颗人头突然飞到了我怀里,而且竟然是我的叔父、寿阳王殿下的头颅。当时我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很快又莫名其妙昏了过去。待醒来后,羽林军已经封锁了整座王府,婶娘悬梁自尽,叔父人头不翼而飞。其他事情我并不清楚,又如何会向御史台控诉左卫将军呢?”

徐虎神色不变,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可丞相召集九卿共议,御史中尉颜旷大人,明确呈报了你在御史台的一切言行,如今全城皆知,是你出首指控了左卫将军屠杀寿阳王府,逼死长公主殿下,这又是为何?难道堂堂御史中尉,还会栽赃于你?”

萧凡听得六神无主,急急呼号道:“府君明鉴,我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当时对着御史中尉大人,我就是如实回禀。什么左卫将军,我根本就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怎么可能指控他呢?请府君明鉴,请府君明鉴!”

徐虎乍然色变,扬声呵斥道:“满口胡言!你既指控左卫将军,他出府寻你对质,结果却命丧永桥。当是时也,你亦在场,这又该如何解释?本官看分明是有人借你之口,引诱朱将军前往,再加以杀害,你纵非首恶,亦帮凶也!”

可怜萧凡一向孤苦无依,如今骤逢雷霆,更是不知所措,急火攻心之间,双膝一软,顿时昏死过去。

徐虎见状,唤来数名差役,指着瘫倒在地上的萧凡沉声说道:“大胆萧凡,砌词狡辩,污蔑上官,残害忠良,本官若不将其严加惩治,如何明律法、正纲纪?不过,此案兹事体大,不可轻忽,汝等即刻将萧凡押往宫城之中,丹阳长公主殿下停柩之所,严加看管。待本官回禀丞相之后,会同三司,再论罪惩处!”

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大声称诺,随即抬起萧凡出门而去。

张华在旁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似有未解之疑。当要出声询问之时,徐虎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抬首望着宫城方向,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