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屋外便传来噼啪的拍门声,吴文华幡然苏醒,问道:“谁啊?”

“是我,快开门。”

余兰香听后不免一惊,忙轻声说:“阿华,快起来,是阿爸来了。”

“来了!”得知是岳父来了,吴文华不敢怠慢,连忙应道。

他掀开被子,套上长裤,只把的确良衬衫搭在身上,便挪步边套上拖鞋,急匆匆走出房间,扑向大门,一手指按住暗锁,一手拉开门栓。

大门打开之后,吴文华赶忙问候道:“阿爸早啊!”

“还早!热头都上树梢了。”余大洪朗声道。

不料来的不止岳父余大洪,还有三姨妹余竹香,慌得吴文华赶紧扣好扣子。

但见余大洪扶着一块单人床板,而余竹香则抱着一捆被子。

吴文华诧异地问:“你们这是……”

“照顾大姐坐月子。”余竹香笑呵呵地说。

“哦。”吴文华又是一阵感动。

说话间,余大洪已经抱着床板走进了屋子,把床板立在房门边的墙板上,回头对吴文华说:“让竹香来帮你个把月,省得你没空照顾田地生活。”

房内传来余兰香的声音,她高兴地说:“还是阿爸想得周到。”

余大洪招呼余竹香把被子抱进房里来,笑着走进房间,盯着熟睡中的长外孙,赞道:“哇,生得真好。”

余竹香加快了脚步,进房之后,发现没个好安放的地方,便问:“大姐,这放在哪儿?”

“等下问你姐夫。”余兰香说。

吴文华已从楼上端来两条长板凳,在靠街道的墙角上寻了个空地,将两条板凳两边一摆,再把床板往上面一搁,随后一边拿块破布擦拭床板,一边说:

“擦干净了,把被子放上面吧!”

这个地方和他们一家四口睡的架子床正好被五斗橱遮住,不会使余竹香显得尴尬,但是吴文华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句:“房间太小,就这样将就个把月。”

余竹香忙说没关系,铺好被子之后,便坐到余兰香的身边,试图弄醒熟睡中的外甥女。

吴文华忙活完这边,又赶紧给余大洪端了杯菊花茶,问余竹香时,她已经率先拒绝。

这时,吴文华才有空掏出烟盒来给岳父发烟,一边问:“阿爸昨天开会说了些什么?”

余大洪自个儿划火柴点燃了香烟,一本正经地说:“你还真是问对了,我就是来跟你们传达会议精神的。”

“什么精神?”吴文华和余兰香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还能是什么,抓好计划生育工作。”余大洪吐了一口香烟说。

“我这不是刚生吗?”吴文华显然有些急了。

“做完月子再去结扎吧,反正最多三个月之内。”余大洪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道。

“这么急的嘛!”吴文华一脸不悦地说。

余大洪瞧着他的苦瓜脸,严肃地说:“生了儿子了还不满意?我是党员,你们更要有觉悟,配合我的工作。”

“配合当然配合。”吴文华苦道,“就是太急了点。”

“急什么。”余大洪强调道,“免得又接着怀孕。”

“好吧!”吴文华只好答应。

余大洪可不仅仅为这事来的,他又把话题扯到吴文华身上,他放低声量问:“你那个砍树还去的么?”

吴文华连忙摇头道:“早就没去了。”

“嗯,”余大洪说,“那就好,最近抓得严,你可得当心点。”

“我当心啥,”吴文华狡猾地笑道,“都不去了。”

余大洪笑嘻嘻地说:“你就别骗你老丈人了,堂前那棵树不是新砍的么?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记住啊,最近千万别去了。”

“放心,”吴文华强调道,“马上要育秧苗了,想去也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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