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乱象让许多人没了主意。有人选择逃离,有人选择顺其自然。“与城共存和与城共亡”这是政府的正确言说。不言说的是民众自己的生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城一月有余,县城的紧张远不如乡村的宁静。飞机一来,人心还是被揪的紧紧,时间一久,人的疲惫,一放松,慢慢地浮夯下来。但城的躁动和不安仍时有起落,好在县府落实国民政府守土抗战之决心的得力,兵修御敌工事,民筑防空一穴,这样的努力在县城热闹了好一阵子。只闻狼烟四起,不见烽火三月,以为眼下的时局安全了。传来警报呜响,也不急于下防空洞,全以为是一次重复的演练。

忽一日,日本人的小飞机在县城的上空转游了好几圈儿,一个俯冲往县城的一南一北投了两枚炸弹,城南的炸塌了防空洞口,一家七口人被捂死在里面城北的掀翻了门楼子,一对自由相恋的少男少女被炸的血肉模糊,死了手还拉着,家人按照乡俗的礼规,举行了阴配。这下和日本人的仇算是结定了。

有人戏言,如果这枚炸弹的落点往西偏一度,穿过一条马路,落到营坊街,热闹就没那么轰动了。

县城的暗门子多集中在营坊街,也是为了生计,没有哪一个生来就喜好出卖色相的。这些暗门子做的都是熟人熟脸的生意,也有不熟悉的,第一次,熟客的介绍。进了门,得先讲好份钱,过夜还是不过夜,怎么个玩儿法,交了钱,才能上手。如果文明,以后的路自然就走的顺当,常来常往,钱不钱的就看的不太重要。人一熟,哪个来了,侍候的到位一点,也不会给的太少如果太野蛮,没了情趣,就是一回子买卖。暗门子,也是很讲究规矩和情义的。虽说做这等营生,也不觉得低下,一个人一个活法,都是为了挣钱。但言钱又觉得俗气,这的看人,不能像做政府人似的,除了弄钱和看上司的脸色行事,就没什么正事可干。

鉴于此,县府深感对民众指导防空组织的不力,又羞于启齿承担自己的过失,一纸公告,由城内防空移步城外避难,旨在安全。

两枚炸弹致命的残忍,影响于社会和报业间的游走,逐步渲染之发挥传播,轰炸的范围和死伤的人数有的速增和扩大,在政府和报业共同的张力下,得到了广泛的升级。边城的存亡绝续,在有仓广场的集会和记者手书的报端,似一盘散沙的县城,第一次有了民意的凝聚。挖洞防空,全民抗战,原以为政府的号召是正确的,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一回事,细一回想,政府的正确有时也是愚不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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