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时局的多变,陈家仪的选择不外乎一个铜板的两面。突破常规,往往需要足够的勇气,有时,就是一种冒险。从另一角度讲,这样的选择,虽无奈,兴许是最为值得的一次采买探路。
待陈家仪在母亲的房间坐定,安草堂的自家掌柜陈济仁己和陈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
陈济仁原是安草堂的一名伙计。从最初的打杂做起,到站柜台拉药斗子,以后又是打理药材的采买,中间的十几年一直跟随着陈安甫行医。誊誊方子,有时也把把脉,陈先生的医道和医德学到不少,慢慢地也能独档一面了。
从安草堂开业伊始,陈济仁就守约诚信,把安草堂视店为家,一路走来。无以另谋开诊,即便是日后自已的医术精湛起来。陈安甫一直把他当家里的人一样看待,如似亲子。
陈安甫故去,因是本家的缘由,陈家仪按照父亲的本意,把安草堂交给陈济仁打理,还在同业公会谕以明示。
在县城,每一行业都有自己的民间公会,即便是拉洋车的也有这样的组织。举荐会长,再推主事,在社会争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其目的,主张权利,就事论事罢了。自民国以来,仅行业公会就有四十余家。
陈济仁的转身,确实让局外人不解,过后,也就顺理成章了。东家不变,掌柜的仅是出资者的一个代理人,奉命掌事。就如一国之民众把管理权交给自已选出的政府一样,按照民众的意志,把国家管理好。但在现实的社会中,有时也不排除逆子的出现。
陈济仁接手后,安草堂的人脉比以前还要旺达些。这让陈家很舒心。陈老太太曾一板一眼地说道:“家仪看人没有走眼。”
为此,陈家为陈济仁又多顶了半股生意。顶生意是坊间的一种说法,也是早年商家流传下来的经营之道。商家的股本分为财股和身股,财股为现金出资者的份额,而身股为没有出资者以年限和业绩论股,由出资人定夺。有的顶了一股生意,也有的只顶了几厘生意。身股和财股的不同之处就是分盈不分亏,而财股则盈亏兼负。到了年底或跨年结算时,分红是一样的。有雇佣者的商家基本上都遵循着这一规则,少有吃独食。
陈济仁在安草堂足足顶了两股生意,每月还有薪酬支付,这在县城里的众多商号并不多见。
一般商家的经营利润多为十至十五之间,少有超出这个指数。虽说进出的差价由商家自定,但黑了心的钱,没有哪个生意人肯赚。贪的罪孽不会自己去累积。如若提高了差价,多赚了钱,行业的自我约管和良心的拷问,生意就很难再做下去。这是做人的底线。
从民国以来,生意人依然秉承着这一祖德。政府的税收一直为营业额的百分之三和印花税仅此两项,有的只是捐,这似乎成为钦定的铁律,和着社会的认同延续自然。如若政府死死盯住纳税者和百姓的口袋,贪的无厌地课税,其好日子就为时不多了。
陈济仁为陈家仪沏了杯茶。问“大小姐几时回来的?”这样的称谓从陈济仁进安草堂后就一直没有改口,好像一改口,别人的眼晴就会闪出异样的猜度。虽说陈老太太多次提醒,按辈份论,应叫家仪姐,但喊顺了口,还真不好改。
陈家仪说“昨晚进的门。”又补充道:“走了十几天,这城里竟显得生疏起来,刚进门还真不习惯。”
陈济仁说“都在忙着挖洞防空,前几日才消停下来。现在又让人出城疏散,白天城里连人都看不见。”陈济仁又告诉陈家仪,安草堂也挖了洞,又在后院的一间房内做了堵夹墙,防备着用来储藏些名贵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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